官道在晨光中向东南蜿蜒,两旁稻田泛起新绿,农人弯腰插秧的身影如同散落的墨点。远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城墙垛口像缀在云间。
顾雪璃忽然加快脚步,靴尖轻点路旁露出地面的卵石,青黑薄纱在秧苗尖掠过晨露。“这种感觉,我好久没体会过了。”
墨尘望着她劲装袖口沾上的露水轻笑:“看来雪璃姑娘,原是个被高墙困住的。”
“我要走你便不舍,”她屈指弹开手边草叶,“同行又偏要打趣我。”
“岂敢。”少年摘下一株狗尾草递过,“只是觉得,这田间寻常景致在你们眼里,反倒成了稀罕物。”
“怎的?”她接过草茎在指间一转,黑纱袖口金竹随之摇曳,“不许阳春白雪爱这乡野晨光?”
墨尘看着她指间转动的草茎,眼底漾开温润的笑意:“若是喜欢,不如多留些时日。”
她没有言语,只是松开手指,草茎落进溪水,草茎在溪水中打了个旋,正要流向远方时,顾雪璃忽然侧首:“生成灵涡后,灵力修炼如何?”
少年正望着水波出神,闻言指尖随意凝起一缕赤芒:“还在一境徘徊,不过灵涡运转愈发顺畅,似乎……快要触到二境门槛了。”
“我见你天资不差,日后或许在灵修方面有所精进。”顾雪璃轻声道,“虽说修行修于内,但是若无外物辅助,还是要难些。”
“能够修行本是意外之喜,实在不敢生出贪念,奢求更多。若能护得身边人安稳度日,妹妹平安祥和,便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他轻声说着,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自语。
视线掠过青青稻田,投向官道延伸的远方,眸中的焦距散了,仿佛穿透了时光的薄雾,回到了那酒香弥漫的时光。
“我爹,墨文远,土生土长的魏州人,浓眉大眼门高马大,率真爽朗,有着用不完的精神和活力。小时候,我最爱趴在酒坊的橡木桶上看爹酿酒。整条街都飘着酒香,‘醇墨坊’三个字,就是城里最好的招牌。那香气,不只是粮食的精华,更像是日子的盼头。”墨尘微笑着说着,怀念着。
“我娘,方红袖,她是京州望族的千金,却甘愿跟着父亲在这个小镇落脚。我至今还记得她的模样,鹅蛋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杏眼明亮如星,柳叶眉衬得她异常秀气。她身段纤细,前凸后翘,即便穿着粗布衣裳,也掩不住那份与生俱来的风韵。当时在我们这,可是有名的大美人,邻里邻外都羡慕我爹,说娶了个好妻子,爹每每听到这,都会洋溢起得意的笑。”
他的目光变得悠远:“她原本有着不俗的修为,可自从跟了爹,她就再没在修行路上求过寸进。外祖父家的一切,她都不曾留恋,反而甘愿当个寻常的酿酒娘子,陪着爹一起打理酒坊。”
墨尘的嘴角泛起温柔的笑意:“我常看见她在晨曦中帮父亲清洗酒具,那双本该抚琴作画的手,却熟练地擦拭着酒坛。有时父亲研制新酒方,她就坐在一旁细细品尝,用她在京州尝遍百味的舌头,为父亲指点迷津。”
“这间酒坊的每一砖每一瓦,都浸透着他们共同的心血。”他的声音里满含留恋,“娘从不说苦,反而总是笑着对爹说:'这酒香,比京州的任何琼浆玉露都要醉人。'”
“我们家在那时挣了钱,便在城里置购了几亩地,修了一处不小的房子。院子里的青石板,总是被酒糟染得深一块浅一块。”
墨尘说的有点渴,他拿出一个葫芦,灌了几大口,继续道:“酒坊生意越加红火,爹娘越加高兴。爹心善,收留了个孤苦学徒,叫赵新城。那人机灵,很得父亲信任,几乎将他当作子侄看待。我也曾唤他一声新城哥。”
顾雪璃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站着,晨风拂动她鬓边的发丝。
直到发生了那件事,墨尘望向远方,似乎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一天: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
晨光尚未完全驱散夜色,醇墨坊里已经蒸腾起浓郁的酒气。
墨文远高大的身影在雾气中忙碌,古铜色的臂膀上挂着汗珠,正俯身检查刚出甑的酒液。
巨大的酿酒甑锅在灶火上嗡嗡作响,蒸腾的热气里满载着一家人的希望。
七岁的小墨尘趴在门口的橡木桶上,看着父亲宽厚的背影。突然,“咔嚓!”
木料断裂的刺耳声响撕裂了晨雾。固定甑锅的支架毫无征兆地崩裂,沉重的木石结构连同滚烫的酒液轰然倾泻!
“爹!”
小墨尘的惊叫声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坍塌声中。
他眼睁睁看着父亲的身影被白茫茫的蒸汽吞噬,滚烫的酒液如洪水般涌出,瞬间淹没了那个曾经永远挺直的脊背。
当邻里闻声赶来时,只见墨文远倒在狼藉之中,全身皮肤已被烫得不成样子。
等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赶到,这个曾经生龙活虎的汉子早已没了气息。
“意外……” 墨尘轻轻吐出这两个字,指尖的赤芒不安地跳动了一下,旋即熄灭,“爹出事那日,坊间都传是意外。甑锅老旧,支架腐朽。灵堂就设在酒坊院里,只是希望爹在人间弥留之际,能多喝一些他自个酿的酒。”
从此娘独自坐在空荡的酒坊里。往日光洁的酿酒器具蒙了尘,那双杏眼失去了神采,终日红肿着。酒坊的生意一落千丈,她却浑然不在意。
这日黄昏,她将赵新城唤到院中:“新城,你还年轻,不必守在这荒废光阴,还是另谋出路吧。”
赵新城扑通跪地,声音哽咽:“师娘,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怎能一走了之?求您让我留下,好歹能照顾您和师弟师妹。”
烛火摇曳,映着他诚恳的脸。娘心一软,点头应允。
起初的几个月,赵新城确实勤恳,里外操持,将酒坊打理得井井有条。娘渐渐放下心来,偶尔还会教他几个酿酒的要诀。
然而岁月流转,不过半年光景,赵新城的腰杆挺直了,说话声也响亮了。
他开始对酒坊的伙计呼来喝去,对娘的称呼也从恭敬的'师娘'变成了亲昵的'红袖'。
直到一个雨夜,他借着酒劲推开房门:
“红袖,这酒坊不能就这么倒了。你跟了我,咱们一起把'醇墨坊'的招牌重新立起来。”
娘猛地起身,烛光下脸色煞白:“放肆!”
赵新城却不退反进,嘴角挂着志在必得的笑:“文远兄已经不在了,你一个弱女子,带着两个拖油瓶,还能撑多久?”
娘没有说话,只是缓步上前,抬手对着赵新城的脸狠狠扇去。
“啪!”
清脆的耳光在寂静的酒坊里格外响亮。赵新城的脸颊上顿时浮现出通红的掌印。他难以置信地捂住脸,随即扭头冲出了酒坊。
我以为这个人再也不会出现。
然而一天一夜后,赵新城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般回来了。
他站在院门口,看着娘冰冷的脸色,突然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衣袖跪倒在地。
“师娘,我知道错了。”他仰起头,眼中噙着诚恳的泪水,“这一夜我在城外想明白了,是我猪油蒙了心。求您别赶我走,让我留下来报答师父的恩情。”
娘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心肠一软,小心将他扶起:“知错就好,下次别再犯了。”
从那天起,赵新城像是变了个人。
他悉心照料我和妹妹的起居,将酒坊打理得井井有条。
可我心里始终像塞了块铅,心中的疑云越来越浓——爹那场意外,真的只是意外吗?
而妹妹更是毫不掩饰她的厌恶。她偷偷往赵新城的酒碗里撒盐,在他的座位上放苍耳,每次被发现后,总要挨娘一顿训斥。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不懂事!”娘拉着哭闹的妹妹,“新城师兄这般照顾我们,你怎能这样对他?”
这些稚拙的报复,反而让娘对赵新城心生愧疚,无形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后来发生了种种事情,娘的意志哪怕坚如磐石,也挡不住日复一日的绵绵情意。
渐渐地,他便走进了娘亲的心房里。
那一天闷热夏夜,聒噪蝉鸣在酒坊后院里响起。
娘亲忙完了一天的活,洗完了澡,我透过窗棂缝隙窥见娘亲坐在竹编靠椅上。
红白碎花裙摆如花瓣铺散在椅面。
白色罗袜裹着玲珑脚踝,鲜红绣花鞋尖缀着珍珠,随着她醉醺醺晃动的玉足轻轻点地。
堕马髻松散垂下几缕青丝,黏在汗湿的酡红脸颊,酒葫芦歪倒在她腿间,琥珀酒液浸湿了裙裆,半透明的布料紧贴鼓胀的阴阜,隐约透出两片肥美蚌肉的轮廓。
“文远…”她指尖摩挲着濡湿的裆部布料,绣花鞋里蜷缩的脚趾在罗袜中不安地扭动,股缝间渗出蜜液在竹椅上晕开深色水痕。
“吱呀。”
门轴呻吟着被猛然推开。赵新城端着解酒汤立在门框里,粗布短褂被汗水浸得半透明,紧绷绷裹着鼓胀的胸肌,裤裆中央顶起个拳头大的鼓包。
他直勾勾盯着娘亲衣襟里晃动的两团雪腻:“师娘哭湿了衣裳,弟子帮您更衣。”
烛火噼啪炸开灯花,娘亲迷蒙的醉眼映着门口黑影。
红白碎花裙领口被酒液浸透,紧贴着起伏的乳廓微微颤动。
“文远…”她突然痴笑着伸出藕臂,罗袜包裹的玉足从绣花鞋里滑出,悬空轻点赵新城鼓胀的裤裆,“你最爱我穿这身对不对?”
“不是的,师娘,我是新城。”娘亲此时却醉醺醺的,嗤笑道:“你才不是他,你是文远。”
赵新城一愣,双手捏住了娘亲的薄袜玉足,忙不迭地说道:“是的,红袖,我是文远!”他将娘亲的白袜脚心凑到鼻腔猛吸了几口,才恋恋不舍地道:“红袖,你这脚还是这么美!”
娘亲面色通红,“胡说,你从前总嫌我脚大,今晚,怎会说我美?”赵新城一下慌了,他连忙道:“我以前没有发现,今夜的红袖,格外美。”
娘亲站起身来,歪歪斜斜地走了几步,却一下软倒在赵新城的怀里,且听见怀里佳人柔情似水地贴着赵新城的脖颈道:“我好想你。”
赵新城嗅着她身上的芬芳,右手探到旁边的酒缸,缸沿溅起浑浊水花。
他舀起一大勺酒,猛猛灌着几口,酒水沿着他的嘴角蜿蜒留下。
烈酒激起了压抑已久的情欲,也让他神志变得模糊。
他怕娘亲中途清醒过来,又含住了一大口烈酒,琥珀浆液从她唇角溢出来,在雪白颈窝积成酒洼。
“当年…呃…你在粮仓就是这么喂我…”娘亲喘着咬开他短褂系带,舌尖舔舐汗津津的胸膛。赵新城趁机又含住满口烧刀子,猛地堵住檀口渡酒。咕嘟咕嘟的吞咽声里,娘亲喉头滚动,酒汁混着唾液从鼻翼喷出,浸透的前襟布料透明地贴在发硬的奶头上。
“咳咳咳,你慢点,都呛到我了。”娘亲嗔怪地说道。
我在一旁的灌木丛中,看着娘亲这样,实在不忍心,很想去阻止赵新城,唤醒娘亲。
可却突然听到赵新城大声道:“这么多年,我终于得到你了!”
我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莫非,爹的死,和赵新城有关?我压下阻止念头,只能看着娘亲在我眼前上演活春宫。
“文远!”娘亲被吻得欲仙欲死,她丰腴的双臂如藤蔓般缠上赵新城粗壮的脖颈,赵新城的舌头像捣穴般在她湿热口腔里横冲直撞,刮擦着敏感上颚的软肉,黏腻唾液从两人紧贴的唇角溢出,在她精致的下颌线积成晶亮的水流。
赵新城喉结滚动着吞吃她的呜咽,舌苔用力滚过贝齿时的摩擦声清晰可闻。
赵新城粗糙的掌心包裹住两团颤巍巍的雪乳,指缝间溢出丰腴乳肉。
娘亲仰躺在竹椅上轻喘,碎花裙前襟大敞,露出缀满汗珠的乳沟。
月光下紫褐色的乳头硬挺翘立,随着赵新城揉捏的动作在乳浪顶端抖动,乳晕泛起情动的红晕。
“嗯啊…轻点揉…”娘亲的足尖勾着掉落在地的绣鞋,罗袜紧紧包裹的脚趾在夜风里蜷缩。
赵新城突然俯身含住左乳,舌头绕着乳晕打转。
濡湿的水声在寂静院落格外清晰,乳头被他吸得滋滋作响。
娘亲腰肢蛇般扭动,蔻丹指甲陷进赵新诚汗湿的背肌:“别…别只吃那边…”右乳的奶头早已硬得像粒小石子,渗出晶莹的乳汁,在月光下泛着淫糜水光。
“红袖的奶头真馋人。”赵新城吐出口中湿漉漉的乳头,紫红色的乳尖沾满亮晶晶的唾液。
他转而叼住右侧肿胀的奶头,犬齿轻轻磨蹭乳晕边缘。
娘亲猛地拱起腰,两腿间薄裙瞬间浸透深色水痕:“要…要流出来了…”乳白汁液随着吸吮从乳孔喷涌,混着唾液顺着乳廓慢慢流下。
粗粝拇指突然按住左乳喷奶的奶头揉碾,乳白汁液呈弧线溅上胡茬。
赵新城喉结滚动着吞咽,另只手探进妇人腿间,隔着湿透的布料抠弄鼓胀的阴阜:“下面这张小嘴也流这么多水?”他两指夹着发硬的奶头向上提起,看着乳孔持续涌出涓涓细流。
“啊!”
娘亲的浪叫陡然拔高,双腿缠上他的腰际。
他趁机托起沉甸甸的乳球,将两颗饱胀的奶头并拢塞进自己口中,婴儿般贪婪吮吸。
咕啾咕啾的吞咽声里,两条乳白细流从嘴角溢出,滴落在娘亲痉挛的小腹,与腿间渗出的蜜液融成一片。
她的罗袜玉足在空中乱蹬,足跟蹭着他鼓胀的裤裆磨蹭。
月光漫过晃动的乳浪,照亮黏腻的银丝在奶头与唇齿间拉扯。
赵新城突然掐了乳根,看着奶头在他唇间拉长变形。
噗嗤一声乳孔喷出白浆,浇了他满脸浓稠乳汁。
娘亲失神地抓着自己散乱鬓发,股间竹椅已积起小洼透明爱液,随着腰肢摆动发出咕叽水声。
“啊呀——!”娘亲脚尖刚离地便被掼在竹榻上,肥白腴肉撞得竹条吱嘎作响。
赵新城喉咙里滚出兽性的低吼,腰身猛然下沉。
娘亲迷醉的呻吟骤然拔高成凄艳的哀鸣,粗如儿臂的紫黑肉柱破开湿濡蚌唇,直捣进痉挛的膣腔深处。
黏稠蜜汁被挤成白沫溅在两人腿根,青筋暴凸的凶器碾过层层媚肉,龟头重重撞上颤抖的宫口。
“文远…顶穿了…”她失神的瞳孔映着屋檐缺口漏下的月光,纤细的手指在他汗涔嵂的背肌抓出血痕。
竹椅在猛烈撞击下发出阵阵呻吟。
娘亲被翻了个身,两条雪白大腿被掰成淫靡的M形悬在椅臂两侧,红白碎花裙堆在腰际,露出湿淋淋的牝户。
粗壮阴茎每一次贯穿都带出粉嫩穴肉,两片肥厚阴唇被撑成透亮的紫红肉环,随着抽插翻进翻出。
膣腔饥渴地绞吸着入侵的巨物,咕啾咕啾的吮吸声混着黏腻水响在院里回荡。
“骚屄夹得真紧…”赵新城喘着粗气掐住她晃动的乳球,指尖深陷乳肉,奶头喷出的白浆溅上胡茬。
“啊呀~ 子宫…子宫要顶穿了~”娘亲突然绷直足尖,罗袜包裹的脚趾蜷缩着。
赵新城趁机托起她肥软的臀丘向上一顶!
龟头蛮横地凿开宫口软肉,半个菇伞没入颤抖的孕床。
滚烫阴精浇上冠沟的瞬间,他腰眼发麻,卵袋剧烈收缩拍打她淌水的臀缝。
浓精混着淫水从两人交合处汩汩溢出,在竹椅上积起混浊的小洼。
我实在忍受不住娘亲那淫乱模样,下体好像生出了一团火,烧得我生疼。我悄悄离开房间,目光落在了院子里那间被赵新城占用的厢房。
月色凄清,我踏着满地碎影,悄无声息地摸向赵新城住的那间厢房。
屋里黑着,我绕到窗根下,用薄铁片轻轻拨开窗栓,像一片落叶般滑了进去。
我开始在黑暗中摸索。
先从床铺开始。 被褥里除了几枚沾着酒气的铜钱,空无一物。枕头下也只摸到一把钝角的小刀。
转向木柜。
里面叠着几件半新不旧的长衫,我一件件抖开,仔细捏过每处缝边,却发现里面有着不少长长的白色丝质布条,这是娘亲穿过的薄袜?
我压下心头的厌恶,继续搜寻着。
然后是墙角那张桌子。 抽屉里尽是些账本、碎墨,笔筒里也藏不住东西。我的指尖划过桌面底部,依旧空空如也。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难道……真的找不到任何证据?
我的目光最终锁定在床底那个落满灰尘的旧工具箱上。
箱子上挂着锁。我没了耐心,索性用匕首插入缝隙,用力一撬——锁扣应声崩开。
箱子里堆着些锈蚀的凿子、刨刀。
我强忍着失望,将工具一件件取出,直到箱子见底。
就在我快要放弃时,我的指尖触碰到箱底木板有一丝不自然的松动。
心猛地一跳!我用指甲抠住边缘,轻轻一掀,一块活动的木板被掀开,下面竟是一个隐秘的夹层。
夹层里,只有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长条状硬物。
那是一根完好无损、油润发亮的深褐色铁木楔。
阳楔!
我踉跄后退一步,从怀中掏出那个我一直贴身珍藏的布包。
打开来,是半截烧得焦黑、几乎碳化的木头——那是爹出事那天,我从废墟中偷偷捡回来留作念想的阴楔残骸。
一根光洁如新,一根焦黑残破。
一根藏在凶手的秘密夹层里,一根贴在我的心口灼烧着。
真相,在这一刻显得异常残忍。
我连忙将阳楔收了起来,并将打乱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摆好,蹑手蹑脚地离开了他的房间。
翌日清晨,娘亲满脸绯红,走路的姿势有些不自然地歪歪斜斜,说话有些心不在焉,赵新城显得有些春风得意,对待我和妹妹都很亲切,远甚往常。
我故作不知情,担忧地问道,“娘,你脸色很不好,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馆看看?”
她眼神躲闪,下意识地拉了拉衣领,试图遮住脖颈处若隐若现的淤青,柔声道:“没事的,尘儿,娘没事。就是……就是晚上没休息好,有些乏了,歇一会儿就好。”
我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模样,一股混合着心痛与暴怒的情绪几乎要冲垮我的理智。我知道那淤青从何而来,我知道她为何“没休息好”。
于是我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所有情绪,只是顺从地点点头,轻声道:“那……娘您好好歇着,等您歇好了,我们去早市。”
近一个时辰后,我和娘亲出发了,此时赵新城还在睡觉。一路无话,早市人声鼎沸。
近一个时辰后,厢房里依旧传来赵新城沉重的鼾声。我和娘亲悄无声息地出了门,一路无话。
晨间的市集人声鼎沸,充斥着摊贩的吆喝、主妇的讨价还价和鸡鸭的鸣叫。
鲜活的生命力在这里涌动,却仿佛与我们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娘亲沉默地走在前面,身形在喧闹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单薄、孤寂。
她在一个菜摊前停下,机械地挑选着青菜,眼神却空洞地落在不知名的远方。
卖菜的大婶熟络地搭话:“墨家娘子,今日气色怎地这般差?要多歇息啊。”
娘亲浑身几不可察地一颤,像是被这话语刺了一下,仓促地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劳您挂心。”
我默默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下意识地拢紧衣领,那个动作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我的心。
她在一个鱼摊前驻足,看着水盆中游弋的鲈鱼发愣,爹生前最爱清蒸鲈鱼。
摊主热情地招呼:“娘子,来一条?今早刚到的,新鲜着呢!”
娘亲像是骤然惊醒,眼中迅速蒙上一层水雾,她慌乱地摇摇头,几乎是逃离了那个摊位。
我快步跟上,在她身边低声说:“娘,买一条吧,我也想吃了。”
她猛地转头看我,眼眶通红,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轻轻点了点头。
我在后续的几个摊位买了些香,蜡烛,纸钱,酒和一个装鱼的大碗。
“你买这些干什么?”娘紧张地问道。
我也红了眼圈,颤声道:“去爹的坟前看看,我想他了。”
娘走向前,轻轻地安抚着我的后背,“好,娘和你一起。”
我们来到了爹的坟前。
坟头的青草已有些深了,在微风里轻轻摇曳。
我默默地将新买的那个大碗摆正,把用草绳系着的鲈鱼小心地放入碗中。
接着,又斟了满满一碗清酒,浓郁的酒香立刻在坟前弥漫开来,这味道,仿佛把爹又带回了我们身边。
娘亲默默地帮我点燃了香烛。
跳跃的火光映在她脸上,那双原本空洞的杏眼里,此刻盈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
我跪下来,将厚厚一叠纸钱投入火焰中。
橘红色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纸钱,灰烬如同黑色的蝴蝶,在气流中盘旋、升腾。
“爹,”我对着冰冷的墓碑开口,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我和娘来看您了。我带了你最爱吃的鲈鱼,还有酒……您尝尝……”
话到此处,喉头便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哽住,后面的话语尽数化作了无声的哽咽。
我俯下身,额头轻轻抵在冰凉的石碑上,肩膀难以自制地耸动起来。
所有的委屈、愤怒、还有那深不见底的思念,在这一刻终于冲破了所有伪装,决堤而出。
一只温暖而略显粗糙的手,轻轻落在了我的后背上,一下一下,安抚地拍着。
是娘亲。
在她的抚慰下,我翻涌的情绪稍稍平复。纸钱燃尽的灰烬在空中打着旋,望着墓碑,轻声问道:“娘,这些年,你也想爹吗?”
娘亲抚着我后背的手微微一顿。
她沉默了片刻,面色倏地冷了下来,“我是你娘,是他的结发妻子,我不想他,就你想?”
“我没有别的意思,随口一说。”我垂下头,避开她的目光,指尖抠着坟前的泥土。
我深吸一口气,轻声道:“那你觉得……赵师兄怎么样?”
娘亲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她收回放在我背上的手,缓缓直起身,目光重新投向墓碑,侧脸在未燃尽的香烛光晕中显得十分冷硬。
“他……是重情义之人。你爹走后,没少帮衬我们墨家。”
随后又盯着我的脸:“尘儿,你今天有些奇怪,有什么事情不妨直接说出来。”
我猛地抬起头,不再掩饰,所有压抑的怒火、屈辱和痛苦在这一刻尽数涌上脸庞。
我的面色冰冷如铁,牙关紧咬,“好,那我就直说了,你昨晚和赵新城干的事,我都看到了。”
“砰!”
娘亲像是被抽走了全身骨头,整个人软倒在地上,尘土沾染了她的裙摆。
她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不住地颤抖,双腿更是控制不住地发软、打颤。
“我……我……”她眼神涣散,巨大的羞耻和恐惧将她淹没。突然,她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坟前格外刺耳。
“我该死!”她几乎是嘶吼出声,泪水瞬间决堤,混合着脸上的红痕蜿蜒而下,“我不守妇道!我对不起你爹!我不是人……尘儿……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爹啊……”
她瘫坐在尘土里,不再是那个坚韧的母亲,只是一个被痛苦和屈辱彻底击垮的女人。她双手掩面,肩膀剧烈地抽动着,泣不成声。
看着她这般模样,我心中的怒火被巨大的心痛取代。
我俯下身,轻声安慰道:“娘,你昨晚上喝醉了,我不怨你,我相信那绝非你本意,是赵新城那畜生趁人之危。”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愧疚与被理解的感激。
她伸出手,用力将我搂在怀里,哽咽地保证道:“娘向你保证,绝不会再犯错了!绝不会了!”
待她情绪稍定,我靠在她的肩头,问出了那个压抑在我心中许久的问题:“娘,我一直有个疑问。你说,爹的死,真的,只是意外吗?”
我感到娘亲搂着我的手臂猛地一紧。
她沉默了片刻,身体微微僵硬,“不知道。但是官府定的案,说的是意外。”
我在她怀里,挣扎着靠近她的耳畔,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气音低声道:
“娘,你昨晚醉了,但我听到赵新城那畜生,说了一句话……他说,‘这么多年,我终于得到你了’。”
话音未落,我感到怀里的娘亲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变得冰冷,仿佛血液都在瞬间冻结。她推开我,脸色煞白如纸,颤抖地问道:
“你……你的意思是……他、他是凶手?!”
我没有回答,又继续道:“单凭一句话,却不能说明什么。”
“但是,我从他的房间内,发现了这个。” 我缓缓从衣服内袋中,将那两个用布包裹的物件拿了出来,在她面前一层层揭开。
一端,是那根完好无损、油润发亮的阳楔。
另一端,是那截焦黑残破、触目惊心的阴楔。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她伸出手,指尖颤抖地抚过阳楔上那三道熟悉的刻痕,又触碰了一下阴楔碳化的断面,“报官!”她猛地抓住我的手腕,眼中燃起一丝希望,“我们有证据了!我们去报官!”
我反手握住她冰冷的手,缓缓地摇了摇头,浇灭了她刚燃起的微弱火光:
“没用的。娘,你忘了么?那天查案的县官,从来到走,才用了短短半天,就草草地结了案。”
我顿了顿,说出了那个我们都不愿面对,却心知肚明的可能性:
“我怀疑……官府那边,恐怕也早就被他打点好了。”
“娘,我打算复仇,哪怕拼了命。”我决然地说道。
“不要!尘儿!你和浅儿千万不能有事!”她的声音撕裂般沙哑,泪水再次奔涌而出。
“如果让杀父仇人逍遥自在,我们苟且偷生,难道……就有脸去见爹了吗?”
风更紧了,卷起地上黑色的纸灰,打着旋,飞向阴沉的天际。
“你不许管!” 她突然抓住我的肩膀“你还小,这事交给我就好。”
“娘,我们一起想办法,好吗?” 我望进她盈满泪水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们已经失去了爹,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娘知道的,走吧,在坟前和你爹告个别。”
……
我们最后看了一眼墓碑,然后相互搀扶着,转身离开。
但事情的发展,远远快于我和娘亲商议计划的速度。
赵新城很快察觉阳楔丢失,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与狠戾。
他不再伪装,当夜便踹开我们的房门,周身弥漫着淡黄色的灵光,他果然隐藏了修为!
“把东西交出来!”他五指成爪,直取我的咽喉。
“尘儿快跑!”娘亲推开我,迎身挡住他。我趁机从窗口翻出,头也不回地奔向黑夜。
赵新城怒吼一声,震开娘亲,如跗骨之蛆紧追而来。他的速度远超我的想象,掌风几次擦过我的后背。
必须去那里!只有那里!
我拼尽全力冲向后山那片废弃的采石场。乱石嶙峋的地形是我唯一的机会。
“小兔崽子,看你往哪逃!”赵新城已追至身后,狞笑着挥掌拍来。
就是现在!
我猛地扑向左侧一块巨岩,顺势拉动藏在石缝中的藤蔓,“轰隆!”
他脚下的地面应声塌陷!这个我为了后续计划提前挖设、做了伪装的陷阱,此刻成了救命稻草。
赵新城猝不及防,惊吼着坠下。坑底那几根削尖的硬木,至少能……
我的心猛地一沉。只见他在半空中硬生生扭身,手掌狠拍坑壁,竟借力向上窜起!
“小杂种!”他跃出陷阱,手臂腿侧鲜血淋漓,状若疯魔,“我要你陪葬!”
全部灵力爆发,他如一头发狂的凶兽直扑而来。死亡的气息笼罩全身,我根本无法动弹。
“尘儿!”
娘亲的声音!她终究不放心,跟来了!
素白的身影挡在我身前。
“噗!”
赵新城那凝聚全部修为的一掌,结结实实印在她后心。
鲜血喷涌,染红我的衣襟。
“娘!”
赵新城也愣住了。
而就在这刹那,娘亲眼中闪过决绝的死志。她用尽最后力气,死死抱住赵新城,向后倒去,倒向那个布满尖木的深坑!
“不!”赵新城的惊恐咆哮与躯体被穿透的闷响,同时传来。
世界,在我眼前碎裂。
我连滚爬爬地扑到坑边,看到的,是坑底交错的血色。娘亲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下是一片殷红,嘴角却带着温柔的浅笑。
“尘儿,别怕……”
“不,娘,你不会有事的!”我嘶吼着,双手颤抖地想要捂住她背后那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温热的液体却不断从指缝间溢出,我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
“尘儿,听娘说……”她抬起沉重的手,冰凉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脸颊,为我擦去混着血与泪的狼狈。
“日后,你要坚强,好好照顾浅儿……娘……娘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不要!娘!你撑住,我背你去找大夫!我们去找……”
“看见……你爹了……他来接我了……”她的嘴角费力地向上牵起,露出一抹解脱而凄美的笑容。“文远,我为你报仇了!”
“娘!”
一声绝望的哀嚎撕裂了山间的寂静。我紧紧抱着她尚且温软的身体,整个世界在我周围轰然崩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死寂。
数日后。
原本只属于爹的坟旁,多了一座新冢。那便是我的娘亲。
黄土犹新,并排而立。
我牵着妹妹墨浅,站在两座墓碑前。
浅儿还不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新坟,又看看我,小声地抽泣着。
风掠过坟头的青草,拂过我的脸颊,像是爹娘无声的抚慰。
我静静地看着。目光从爹的墓碑,移到娘的,再移回,他们终于团聚了。
而我的人生,从这一刻起,被彻底分成了两截。
前面是酒香、爹娘的呵护和需要庇护的幼子;
后面,就只剩下我,和需要我庇护的妹妹,以及这两座沉默的、需要用一生去铭记的坟。
“爹,娘。”我轻声说,“你们在一起,就好。”
我拉起妹妹的手,最后看了一眼那两座紧紧相依的坟墓,转身,走进了魏州深秋凛冽的风里。
身后,是逝去的旧梦。
前方,是必须独行的漫漫长夜。
从那以后,墨尘便开始练剑。
无人指导,他便用家里的银钱,去集市上买那些最基础、最粗浅的《剑术通解》、《基础剑式图谱》 。
泛黄的纸页上,只有简陋的人形和线条,勾勒着劈、刺、撩、挂这些最基本的动作。
晨曦微露,他已在树下。
夜幕低垂,他仍未停歇。
妹妹墨浅有时会搬个小凳子坐在屋檐下,安静地看着哥哥,不吵不闹。她似乎也在一夜之间懂事了许多。
春去秋来,树上叶子黄了又绿。
他手中的木剑换了一把又一把,从最初的歪歪扭扭,到后来也能带起微弱的破风声。
这并非什么高深的剑法,甚至算不上入门。
但这日复一日、近乎自虐的苦练,磨砺出的不仅仅是剑技,更是一颗坚韧、沉寂、乃至冰冷的心。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想要真正守护想守护的人,想要在这世道立足,这点微末的本事还远远不够。
墨尘说完,眼眶已经变得通红。当然,方红袖和赵新城做爱的过程没有说出来。其他的,该说的都说了。
顾雪璃上前去,轻轻地抚慰着他的后背。墨尘有些害羞,便清了清嗓子,平静道:“不说伤心事了,人总得向前看的。”
他转过头,看向身旁这个绝色女子,主动问道:“雪璃姑娘,不和我说说,你的故事?”
顾雪璃闻言,黑纱下的面容似乎没什么波动,只是简单地说道:“我?”她顿了顿,“我娘消失好多年了。爹的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外婆很是严厉。”
说完,她收回目光,侧头看了墨尘一眼,补了一句:
“当然,这点家长里短的琐碎,肯定没你经历的那些悲惨。”
顾雪璃和墨尘走了很久,发现前方镇口的青石牌坊上,“云雾镇”三个字若隐若现。
一条清澈的溪流穿镇而过,溪边排列着数十座水车,咿呀作响地转动着,带动着沿岸的茶碾和磨坊。
二人穿过牌坊,沿着溪流走进云雾镇。
水车声中,两人不约而同地放缓了脚步——临街的木窗后、茶摊的布幌下,数道视线如蛛网般悄然黏附在他们身上。
顾雪璃径直走向溪畔的斗笠铺,指尖拂过挂满竹编斗笠的墙面。粗粝的竹篾在她指下发出沙沙轻响。
“老板,”她拈起一顶寻常斗笠,“这些未免太过粗陋,可有适合女子佩戴的?”
匠人放下柴刀,从梁上取下一顶玄色斗笠:“姑娘好眼力,这是雾隐竹编的,日光下能透出黛青纹路。”
顾雪璃对镜系紧斗笠绳结,玄色笠檐压下她半幅容颜,只露出线条清冽的下颌与一抹淡色的唇。她转向墨尘:“合适吗?”
“玄色衬得金竹更显清贵。”墨尘目光扫过她束腰一握的轮廓,“像是…月下独行的侠女。”
匠人笑着转向墨尘:“小哥要试试新编的遮阳笠?”指尖悬在琳琅的斗笠间。
“寻常草编的就好。”墨尘从袖袋数出铜钱,拈起檐边带着干草清香的素色斗笠。将其戴在了头上。
顾雪璃忽然靠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别回头,自然些。这座城镇有‘眼睛’,境界都在二境之间……好像是冲着你来的。”
“对,但是我不知道我招惹了什么人。”
“怎么说?”顾雪璃黑纱下的目光扫过街角一个看似闲逛的货郎,“你能搞定吗?”
“虽不知底细……”墨尘指尖窜起一缕赤芒又瞬息熄灭,“但总归要试试。”
“放松。这些人在我看来,与蝼蚁无异。”
二人状若无事地转入乌衣巷,青石板路在雨后泛着湿光。
墨尘忽然指向巷子深处:“雪璃,我知道这边有家顶好的面馆,手擀面配上特制辣子是一绝,我们去尝尝?”
“带路。”她笑靥如花,“正好我也饿了。”
巷弄深处挑着面旗,粗陶碗摞在榆木案板上的脆响隔着半条街就能听见。
掀开靛蓝布帘,大骨汤的浓白蒸汽便扑了满面。
跑堂托着红漆木盘穿梭在八仙桌间,刚出锅的宽面卧在青花海碗里,浇着琥珀色的臊子,斜切的小葱碧莹莹铺了满碗。
顾雪璃的黑纱袖拂过包浆温润的长凳,金线竹纹在昏黄油灯下忽明忽暗。
后厨老师傅正用枣木杠子压面,面团与案板碰撞的节奏,和着门外水车转动的吱呀声,竟成了奇妙的韵律。
“老板,来两碗牛肉手擀面,多放辣椒!”墨尘朗声唤道,顺手将竹筷在茶汤里涮了涮。
“我那份不要辣椒。”顾雪璃摘下斗笠,微嗔道,“尽打些坏心思。”
墨尘笑着将甜酿推到她面前:“雪璃姑娘若是被辣着,我这儿备着解辣的。”
这时跑堂端来面碗,一碗是清汤上浮着细碎葱末,另一碗红油泼洒的长条面,上面飘着几大块牛肉。
顾雪璃执箸挑起一根面条,劲道的手擀面在灯光下透出润泽:“你常来?”
“常来,和妹妹一起,我会把碗里的牛肉给她。”
“兄妹情深,挺好的。”顾雪璃赞叹道。
吃完后,顾雪璃和墨尘离开了面馆。
暮色四合,二人走到了一处偏僻的拐角,不知何时,顾雪璃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墨尘单人在巷弄里独步行走。
暗处的眼睛终于按捺不住,数个戴着斗笠的黑衣人,手持锋利匕首,向墨尘疾奔而来。
墨尘铁剑倏然出鞘,堪堪架住最先袭来的两道寒芒。兵刃交击,火星四溅。墨尘虎口发麻,心下凛然。
这些黑衣人皆有二境修为,灵力浑厚远胜于他。他不敢硬拼,步法急转,铁剑如游龙般在狭窄巷道中穿梭。
匕首贴着他颈侧掠过,带起刺骨寒意。俯身避过横扫的同时,剑尖疾点对方腕脉,逼得黑衣人回防后撤。
当左侧黑衣人再度抢攻时,他眼中精光一闪,铁剑突然如毒蛇出洞,直取对方面门。那人急退,恰好撞上右侧同伴。
阵型微乱的刹那,墨尘剑势再变!铁剑贴地疾扫,正中前方黑衣人脚踝。骨裂声清晰可闻,那人惨叫倒地。
几乎同时,墨尘旋身回刺,剑锋划过另一人肋下。血光乍现,第二名黑衣人踉跄跪地。
剩余两人见状疾退,扶着受伤同伴迅速消失在巷尾。墨尘以剑拄地,剧烈喘息着,铁剑上鲜血正顺着青石板缝隙蜿蜒流淌。
这时顾雪璃出现在了墨尘身边,她俯身查看地上残留的血迹,黑纱拂过青石板:“这些人训练有素,出手狠辣,绝非寻常匪类。”站起身时问道,“你近日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墨尘喘息片刻,才缓缓起身,摇头苦笑:“我这般修为,哪有资格得罪这等阵仗。”
顾雪璃未再多言,只是望向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却平静道:
“走吧,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
二人穿过渐浓的夜色,在长街尽头寻得一家挂着'云来'招牌的客栈。檐下风灯摇曳,跑堂引着他们走过天井,老旧的木楼梯发出吱呀轻响。
回屋前,顾雪璃却驻足回眸:“明日卯时启程。”
“好,”墨尘颔首,“雪璃姑娘好生歇息。”
他推开雕花木窗,见对面屋檐上栖着一只夜枭,琥珀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甚是明亮。
而隔壁窗前,顾雪璃已摘下斗笠,月光如银绸般淌过她垂落的青丝。
夜风拂过,几缕发丝轻抚她如玉的侧脸。
“你看什么?”
墨尘倚着窗框,笑意漫上眼角:“看这比月色还美的女子。”
顾雪璃终于转身,月光在她眸中流转成潋滟的波光。她指尖轻抬,一片桃花瓣从枝头飘落,恰巧隔在两人视线之间:“油嘴滑舌。”
一连几天,都在赶路。
终于离开了云雾镇,再往前走,便是风烟渡。
渡口的晨雾还未散尽,江面浮动着乳白色的水汽。
青石砌成的渡口延伸进江心,木质栈桥上传来规律的橹桨摇动声。
几艘乌篷船系在斑驳的木桩旁,随着江波轻轻起伏。
挑夫们坐在麻袋堆上啃着炊饼,艄公站在船头擦拭竹篙。对岸山色空蒙,隐约可见永川城的轮廓。
“过了这江,便是永川地界。”墨尘指着对岸,“再行一段脚程,便可到落霞山,甘泉寺就在落霞山上。”
一艘乌篷船缓缓靠岸,老艄公笑着招呼:“这位小哥,今日这雾气,怕是要慢些走。”
东方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雾霭中的晨曦为江面镀上一层柔和的银光。江水轻轻拍打着石阶,波光在朦胧中闪烁,宛如万千碎银在薄纱下荡漾。
墨尘指着渡口旁系着的几叶竹筏笑道:“老师傅,今日我想租条竹筏,自己撑过去。”
老艄公正在船头生火炉,闻言掀起斗笠:“小哥,这江看着平缓,底下可是有暗漩的。”他看了眼默立一旁的顾雪璃,忽然眯眼笑道,“不过…若是为陪姑娘赏景,老夫这有条特别扎实的青竹筏。”
他解开系在最外侧的竹筏。
这筏子以多年老竹制成,通体泛着温润光泽,筏首悬着一枚小巧的避水铜铃。
老艄公朝墨尘眨眨眼:“慢慢划,对岸的杜鹃正开得好哩。”
顾雪璃将银钱放入老船公手中,而后轻跃上筏。墨尘撑开竹篙,筏子便悄无声息地滑入江水。
晨雾如纱,顾雪璃静立筏首,玄色斗笠垂落的轻纱在江风中微扬。
筏首铜铃发出清越的声响,与竹篙划破水面的涟漪相应和。
两岸青山在雾中若隐若现,竹筏过处,惊起数只白鹭翩飞。
墨尘不紧不慢地撑着竹篙,目光掠过她挺拔的背影,见她抬手轻触一朵顺流而过的落花。
江天一色,唯有这叶竹筏,载着二人穿过朦胧晨雾,向着杜鹃盛开的对岸悠悠行去。
竹筏行至江心,雾气忽然翻涌。
一道高挑身影静立江波之上,如墨青丝用银环高高束成马尾,她戴着副黑纱眼罩,其上绣着暗纹,将双眸完全遮蔽,却衬得鼻梁愈发挺秀如雪峰,唇色淡似初樱。
江风拂过她玄色劲装的立领,露出雪白脖颈。足尖轻点之处,江面绽开霜华,却不曾惊动半尾游鱼。
顾雪璃踏至水面上,冰莲自筏边蔓延成径:“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来人清冷如玉磬,被眼罩遮蔽的容貌反而更添神秘,“相别许久,来领教下你的剑。”
二人倏然化作两道墨影掠向远岸,江心顿时绽开千百冰晶。墨尘只见雾中剑光隐现,时而如寒梅吐蕊,时而似新月破云。
待江雾渐散,顾雪璃独自踏波而归,腰间多了截枯梅枝。
“她……”
“故人。”顾雪璃望向天,“后面会相逢的。”
竹筏重新启程,那枯梅枝在晨光中悄然绽放出数朵新蕊。
过了许久,竹筏轻轻靠岸,缆绳还未系稳,顾雪璃已纵身跃上河岸。墨尘急忙跟上,在她身后两步处停下。
“前面就是永川城了。”他指着远处隐约的城墙轮廓,“我家在城西杏林巷,姑娘若不嫌弃,不妨来小住几日?”
说着他解开腰间包袱,露出里面用素白锦帕仔细包裹的紫灵果:“我想先把这个给妹妹送去,怕耽搁久了,失了药效。”
顾雪璃从袖中取出一枚通体莹白的玉牌,上面隐约可见冰霜纹路。
“不必了。”她将玉牌递过去,“我自行在城中走走。你事情办妥后,捏碎这玉牌,我自会现身。”
墨尘双手接过玉牌,触手生凉。他郑重地点了点头,目送那道玄色身影消失在晨雾缭绕的街巷尽头,这才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墨尘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家中寂静无声。
“浅浅?”他唤着妹妹的名字,穿过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堂屋,桌子的纸上写满了“墨尘”二字,可屋里空无一人。
这丫头,又让她担心了。墨尘无奈摇头,将装着紫灵果的包袱小心收进柜中,转身便朝着云氏丹堂的方向快步走去。
丹堂的门面颇为气派,乌木匾额上镌刻着三个鎏金大字,门两侧立着两尊口衔灵珠的石貔貅。
墨尘向里面的伙计招呼道:“好伙计,请问云逸云先生在丹堂吗?”
可那伙计上下打量一下墨尘,见他穿着朴素简陋,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药杵:“面生得很呐。你找云先生,有何贵干?”
墨尘从袖中摸出几枚铜钱悄悄递过去,“小哥行个方便。我与云先生是旧识。”
伙计掂了掂铜钱,凑近低声道:“云先生数日前便与一位姑娘出门了,至今未回。但那位姑娘…怎么说呢,和你有点像。”
铜钱从墨尘指缝滑落,在青砖地上叮当作响。他猛地攥住伙计手腕:“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宁府…”伙计吃痛道。
墨尘转身冲出丹堂,朝着宁府方向疾奔而去。
………
数月前。
墨浅被青玄门长老当众以“先天有缺,不堪大用”为由拒绝后,羞愤难当,便来到了这间云氏丹堂。
她身形清瘦,穿着浅碧衣衫。
脸色总是苍白,鼻梁秀挺,唇色也很淡,却有一双清明的杏眼。
墨发简单束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单薄又安静,虽然只是莫约十六岁的年纪,但是却如花似玉,教人见之生怜。
云逸耐心听她带着哭腔说完,他轻声叹息:“姑娘不必过于悲伤,此等心脉之症,虽阻碍修行,却也非绝路。以‘通络丹’温养,或有改善之机。”
他的话,如同在黑暗中为墨浅点亮了一盏微弱的灯。
然而,他随即话锋一转,面露难色:“只是这通络丹乃四品灵丹,所需药材珍贵,炼制更是极耗心神。”
墨浅的心猛地揪紧,眼中刚燃起的光彩眼看就要熄灭。
云逸见状,沉吟片刻。“这样吧,我正好缺一位药童。你若愿在堂中帮忙数月,以工抵资,我便为你开炉炼丹,如何?”
墨浅听罢,用力点了点头。“我愿意!只要先生肯炼药,做多久学徒我都愿意!”
“很好。”云逸从袖中取出一只白玉瓶,“这是固本培元的‘养脉丹’,你先服下,可暂缓心脉不适。”
墨浅双手接过丹药,“墨浅谢谢先生。”
数日后,云逸将一包桂花糕递给正在整理药架的墨浅,状似无意地提起:“前日见到你兄长,他似在为你的病情忧心。”
“我实在不忍。”云逸轻叹,“便告诉他,传闻妖兽森林深处的紫灵果或对心脉有奇效。只是那地方凶险……”
“哥哥他去了?”墨浅猛地抬头,脸色煞白。
“我本欲阻拦,可他已连夜出发了。”云逸无奈摇头,“但愿他能平安归来。”
墨浅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凉了。她比谁都清楚,哥哥虽然练了多年剑术,却未曾修炼灵力。单凭凡人之躯独闯妖兽森林,怕是凶多吉少。
然而从那天起,墨浅的心就再没有放下过。
她依旧每日在丹堂忙碌,称药、捣料、整理药架,可那双清明的杏眼里总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忧虑。
她的身子本就单薄,这般心神煎熬之下,脸色愈发苍白,偶尔还会因心脉不适,扶着药架微微喘息。
云逸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并未催促,反而更加“尽心”地照料她,时常为她诊脉,又亲自炼制了各种“养脉丹”、“宁神散”,药材一次比一次珍贵。
“你兄长吉人天相,定会平安归来。”他总会适时地温声安慰,将新炼的丹药递到她手中,“你需保重自己,莫要等他回来,你却先倒下了。”
他的关怀无微不至,几乎像一个真正的长辈。
可墨浅捧着那些药香馥郁的丹丸,心中的不安却与日俱增。
她欠下的,似乎早已不是一个药童能偿还的了。
终于,在一日傍晚,云逸又将一瓶新药放在她面前时,墨浅后退一步,深深地行了一礼,“先生,请您不要再为我炼制这些丹药了。”
她抬起头,继续道:“您给予我的恩情,已经远远不止我当药童所能回报。墨浅实在承受不起更多了。”
云逸递出药瓶的手顿在半空。
随后微微叹了口气,将药瓶轻轻放在一旁的桌上,“我明白你的心思了。”他看向墨浅,“但你需知,若墨尘此去真有什么不测,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心安。这些丹药,与他的安危相比,不值一提。”
他上前一步,拉近着与墨浅的距离,“墨浅,在墨尘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若是不嫌弃,就把我当成你的兄长。让我代他照顾你,可好?”
他顿了顿,继续道:
“待他寻得药材平安归来,我立刻便履行约定,开炉为你炼制通络丹。届时,你们兄妹团聚,你的身体也能好转,岂不圆满?”
墨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看着桌上那瓶被搁置的丹药,只觉得周身仿佛被一张无形而又温暖的网紧紧裹住,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她只能垂下眼睫,“……是,多谢先生。”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墨浅没有像往常一样去丹堂。
她带了随身短剑和一个包袱便朝城外走去。墨浅知道自己修为低微,但想到兄长独自在妖兽森林涉险,终究放心不下。
刚走出官道不远,身后便传来急促马蹄声。
“墨浅!”
云逸策马拦在她面前,脸上再不见往日温和。他扫过她腰间短剑,压着怒意冷声道:“你要去哪?”
“我去找哥哥……”她下意识握紧剑柄。
“胡闹!”云逸第一次对她厉声呵斥,“就凭你这点修为,连森林外围都走不过!我既已派人前去,你如今贸然闯入,非但帮不上忙,若是遇险,让你兄长如何自处?”
他逼近一步,周身气息如山压下:“回去。别让我失望。”
无形的威压让墨浅心脉一阵抽痛,她脸色更白了几分,她垂下头,低声应道:“是。”
她只能乖乖地跟着他回去。
路上,云逸的气息已然平复,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的姿态,仿佛刚才的厉声呵斥从未发生过。
她温和地规劝道:“墨浅姑娘,你不要任性。妖兽森林何等凶险,你若出事,让我……让你兄长如何承受?我这都是为你好。”
墨浅沉默地听着,指甲掐进掌心。
回到丹堂后院,云逸屏退了旁人,看着她,忽然话锋一转,“这小小的丹堂,终究是局限了。每日称药捣料,对你而言,也确是委屈。”
他微微倾身道:“墨浅,从明日起,你可以不用做这些学徒的杂活了。我想让你跟在我身边,处理一些更重要的事。多长长见识,于你将来,大有裨益。”
她正要开口,云逸又轻轻补上一句:“当然如果想留在这里做着无关紧要之事,也可以,我不强求。”
墨浅低下眼睑,“墨浅愿听先生安排。”
“很好。明日辰时,我要迎接一位贵客,你随我一起。”
翌日,墨浅来到丹堂,正穿着简谱的杂役装,却听见云逸道:“这衣服不合适,你去把这件换上。”
云逸早已等在院中。
今日他特意换了身月白云纹锦袍,玉冠束发,比平日更显清贵。
见墨浅仍是这身打扮,他目光微沉,随即展颜笑道:“来得正好。”
他侧身指向内室檀木架:“这身杂役服不合适。我为你准备了新的衣裳,去换上吧。”
衣架上悬挂着一套胭脂红色的流云锦宫装,色泽如晚霞般浓烈。
最外层罩着透明的金丝薄纱,其上用细碎晶石绣着繁复的蝶恋花纹,在光线下流光溢彩。
而内里的抹胸长裙,领口开得极低,以交叠的V字形设计,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少女纤细的锁骨与胸前一抹莹白柔嫩的曲线,腰肢处用一条镶着灵玉的织金腰带紧紧束起,更显得不盈一握,裙摆则如叠叠云霞铺散开来。
“先生,这……” 墨浅脸颊泛起红晕,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这衣裳实在太过大胆华贵。
“要见的贵客非比寻常。” 云逸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她局促的脸上,“既代表云氏丹堂,衣着便不能失了礼数,更要投其所好。”
他抬手示意侍女上前:“带墨浅姑娘更衣。”
两个侍女立即上前,搀扶着墨浅进入内室。
片刻后,当墨浅再次走出时,等在外间的云逸眼中掠过几分惊艳。
她略带厚度的唇瓣涂上了鲜红色胭脂,宛如初雪映霞,显得娇艳如花。
优美的颈项与精致的锁骨在低胸设计下完全显露着,甚至隐约可见胸脯柔和的弧度,既带着少女的青涩,又平添了几分不自知的诱惑。
金丝薄纱下,雪白的臂膀若隐若现。
紧束的腰封更是将她从未展露过的、窈窕曼妙的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
侍女为她解开了原本简单的发束,墨黑的长发如瀑般披散下来,仅用一支简单的赤金步摇松松挽起少许,更衬得她小脸莹白,我见犹怜。
“很合适。” 云逸赞美道,目光在她身上流转:“记住,墨浅,从现在开始,你代表的是我的脸面。”
辰时刚过,两辆玄色马车停在丹堂门前。
车帘掀起,一位身着玄色暗纹锦袍的中年男子缓步下车,正是商会会长苏慎言。
他身后跟着四位随从,抬着两只沉甸甸的红木箱。
“苏会长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苏慎言的目光在墨浅身上停留良久,才转向云逸:“云先生好福气。”
茶室内,墨浅跪坐在云逸身侧奉茶。她垂眸时,能感觉到苏墨言的视线始终流连在她裸露的颈间。
“听说前些日子,青玄门拒了个心脉有损的姑娘。”苏慎言忽然开口。
云逸从容接过墨浅手中的茶壶,顺势握住她的手腕:“确实可惜。不过墨浅如今在我这里,倒是找到了适合她的路。”他指尖在她腕间轻轻摩挲,“您说是不是?”
墨浅低声道:“是,多谢先生栽培。”
……
期间谈论的,皆与墨浅无关,莫约数个时辰后,天色渐晚,苏慎言才离开。
送走苏墨言后,云逸看着那两只红木箱,对墨浅说:
“三日后王县令设宴,你随我同去。”
他伸手想碰触她发间的步摇,墨浅下意识偏头避开。
云逸也不恼,只淡淡道:“去把衣裳换下来好生保管。”
他的目光扫过她换下的旧衣:“这些粗布衣裳,以后就不必再穿了。”
后续好多天,墨浅随着他走过大场面,见过许多大人物,这些经历,似乎正一点点地迷失着墨浅的本心,也一点点地模糊墨浅的边界,消磨着她的羞耻心,墨浅变得越来越顺从,而云逸,也变得肆无忌惮了起来。
这日清早,云逸将一件薄如蝉翼的鹅黄纱裙抛在案几上,裙摆缀满珍珠的流苏发出叮咚响声。
衣料十分透明,甚至能看清底下丝绦系带的痕印,前襟仅用两指宽的鲛绡遮掩双峰,后背则完全镂空至腰窝。
墨浅指尖触到冰凉滑腻的缎面时,肩胛骨微微发颤。
“换上这件。”云逸说道。
墨浅习以为常地拿上这纱裙,准备换衣裙,正要离开,却听到云逸说:
“就在这换。”墨浅犹豫了一会,便解开衣裳系带,保守朴素的衣服从雪白的肌肤上划下,少女如玉胴体骤然暴露在晨光里。
娇乳如含苞玉兰,顶端浅褐色乳珠因受惊而挺立,腿心稀疏的乌绒下,粉嫩小穴在腿根交叠处若隐若现。
墨浅将透明纱衣裹住青涩肉体。
珍珠流苏垂落时,恰恰扫过腿心那道肉缝,冰得她并紧的双腿渗出滑腻水光。
当她被迫转圈展示时,纱衣紧裹的乳房在动作中弹跳起伏,两点乳尖将薄纱顶出暧昧凸起。
云逸喉结滚动着:“瞧这身浪肉,真是当娼妓的料。”
“今日宁远候的公子和你坐同一辆马车。记住,不许多嘴!”
墨浅在来之前已经偷偷地在家里哭过,她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会失身,或许是今天,或许是不久的将来。
她很想念墨尘,但她同样也不知道,这正是墨尘回来的当天。
马车内。
狭小的空间里散发着情欲熏香,墨浅紧贴着车厢壁坐着,尽可能拉开与对面那位华服青年的距离。
鹅黄纱裙几乎起不到任何遮蔽作用,冰凉的缎面贴着她的肌肤,珍珠流苏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晃动,她双臂交叠,试图遮掩前胸。
宁远候公子宁逍,一个面色带着纵欲过度青白的年轻男子,正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云先生倒是会调理人。”宁逍轻佻地轻笑一声,“前些日子见着,还是个病弱女子,如今倒是很有些味道了。”
墨浅死死低着头,沉默不语,甚至不敢呼吸太重。
宁逍见她如此,似乎更觉有趣。
他倾身过来,粗重呼吸喷在她的耳廓:“怎么?云逸没教你怎么伺候人?”说着,他伸出手,轻轻勾了一下她裙摆上垂落的珍珠流苏。
这一下轻微的拉扯,却让墨浅浑身猛地一僵,下体渗出了股股蜜液。
“啧,这珍珠成色一般。”宁逍嫌弃地收回手,却贪婪地打量着她,“回头让小爷赏你几颗南珠,缀在这腰上,定是极美。”
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座精巧的别院前。
门楣上悬着“怡情小筑”的匾额,字迹风流婉转。
早有身着薄纱的侍女提着灯笼候在门前,见到宁逍,皆柔顺地躬身行礼。
宁逍率先下车,回头见墨浅仍在车内踌躇,不耐地啧了一声:“怎么?还要本公子亲自请你?”
墨浅深吸一口气,提起那几乎无法蔽体的纱裙裙摆,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清风拂过,穿透单薄的衣料,激起一阵寒意,也让她裸露的肌肤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宁逍引着她穿过曲径通幽的回廊,来到一处暖阁。
阁内熏香更浓,地上铺着厚厚的西域绒毯,角落的鎏金兽炉吐着袅娜香烟。
他屏退了左右侍女,阁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他自顾自地在软榻上坐下,敲了敲桌子。
“过来,给本公子斟酒。”
墨浅垂着眼,一步步挪到案几前,执起酒壶。她尽力稳住手腕,但壶嘴与杯沿相碰时,仍发出了细微的磕碰声。
宁逍并不接杯,反而就着她的手,低头啜饮了一口。温热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浓郁的熏香,扑面而来。
“云逸倒是舍得下本钱调教你。”他放下酒杯,手指忽然勾起她垂落的一缕发丝,在指间缠绕,“不过,他有没有告诉你,把本公子伺候高兴了,就是改变你命运的机会?”
墨浅猛地偏头,想将发丝从他手中抽离,却被他攥得更紧。
“躲什么?”宁逍嗤笑,另一只手忽然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猛地拉到身边,“穿成这样,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放开我!”
宁逍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抗弄得一怔,稍显愤怒,却又带着玩味地说道:
“呵,还有点性子。”他非但没松手,反而收紧了手臂,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低头在她耳边恶意地低语,“本公子最讨厌你这样的,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墨浅捏紧了拳头。但这一举动被宁逍看在眼里,又继续道:“为何云逸会安排你和我坐同一辆车,你当真不知?”
听了他的话,挣扎的动作瞬间僵住,脸色苍白。
感受到她的软化,宁逍得意地笑了,手指抚上她后背镂空处光滑的肌肤。勾勒出少女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体轮廓。
“这才对嘛……”
宁逍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早这么听话,不就少受罪了?非要本公子动粗。”
他的另一只手顺着她完全镂空的后背,从她光洁的脊柱沟一路向下滑到深陷的胳肢窝。
墨浅情欲难耐,软倒在宁逍怀里。
“这身子骨,虽然瘦了点,但皮肉倒是滑嫩得很,摸起来手感甚妙。”他一边说着,一边隔着薄如蝉翼的薄纱,捏住了她胸侧的软肉。
墨浅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双臂下意识地想要护住胸前,却被他禁锢得更紧。
宁逍的玩弄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他似乎很享受墨浅这种无声又屈辱的忍耐。
他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那张泪痕未干的苍白小脸,与自己对视。
“看着本公子。”
墨浅的杏眼中蓄满了水汽,惊恐地看向他。
宁逍的玩弄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他似乎很享受墨浅这种无声又屈辱的忍耐。他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转而用指尖轻轻划过她滚烫的脸颊。
“我知道你们家以前是卖酒的,想必对酒有些见识。来,不妨尝尝本公子这壶玉龙酿如何?”
说罢,他拿起桌上那把细嘴银壶,递到了墨浅面前。
墨浅看着那在眼前晃动的壶嘴,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她偏过头冰冷道:“我没有酒杯。”
宁逍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我觉得……”他扫过墨浅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以及透明的纱裙,“你不用。”
墨浅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宁逍。
极致的羞辱感瞬间冲垮了恐惧,她猛地抬手,想要打掉那只银壶。墨浅的手腕被宁逍轻易攥住,那力道大得让她骨骼生疼。
宁逍眼底闪过一丝戾气,抬手便是一记耳光!
“啪!”
墨浅被打得偏过头去,左颊瞬间红肿起来,火辣辣的疼痛伴随着耳鸣,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臭婊子,别给脸不要脸。云逸没教过你规矩,小爷我不介意亲自教教你。”
屈辱、恐惧、疼痛种种情绪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她连日来被华服和宴会麻痹的神经。
泪水终于冲破了紧闭的眼眶,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凉滑腻的纱裙上。
她缓缓睁开被泪水洗过的眼睛,颤抖道:
“好……我喝。”
宁逍满意地笑了,将酒壶递到她唇边,“这就对了。”他凑近她耳边,低语道:“记住,小爷我没喊停的时候,不许停下来。”
墨浅素来浅酌即醉,三两口辛辣玉液入喉便化作燎原烈火蹿遍四肢百骸。
她娇躯如春雪遇阳般瘫软在紫檀案几上,鹅黄纱裙浸透了潋滟酒浆,湿漉漉紧贴着玲珑曲线。
薄纱遇水几近透明,浑圆乳晕透出浅褐阴影,腿心处稀疏乌绒下竟隐约浮起一道嫩红肉缝的轮廓。
宁逍见她彻底昏迷,脸上泛起兴奋的红光,他迫不及待地摇晃着她那纤细的肩头,却再无一丝反应。
他不再犹豫,粗暴地扯开了墨浅纱裙的系带。
丝绦应声断裂,原本就单薄的衣裙瞬间失去了所有支撑,顺着她柔嫩的肌肤滑落,无力地堆积在她脚下。
少女凝脂玉体彻底暴露在氤氲香雾里。
羊脂白玉般的肌肤漫开醉酒桃晕,纤腰深陷绒毯压出淫靡凹痕,两条玉腿如濒死天鹅般无力摊开。
腿心乌绒早被蜜露浸得晶亮,肥厚阴唇如初绽玫瑰微微翕张,翕动间吐露出嫩红穴肉,他喉结滚动着扑上去,手指狠狠掐住两团绵乳。
她娇小玉乳不足一掌可握,顶端浅褐乳晕中央,两颗红豆似的奶头早已硬挺充血。
宁逍狞笑着用拇指指甲掐拧右乳奶头,昏迷的墨浅猛然弓腰抽气,喉间溢出幼猫般的呜咽。
“贱货奶头倒是敏感!”他啐骂着俯身啃咬左乳,犬齿陷入乳肉留下青紫齿痕,湿滑舌头裹着乳尖疯狂吮吸,啧啧水声混着少女断断续续的泣音在暖阁回荡。
唾沫沿着乳沟流到小腹,在肚脐积成亮晶晶的水洼。
“让爷瞧瞧你这骚穴!”中指猝然捅进翕张肉缝!紧致膣肉如活物般绞紧手指,粉穴被撑成圆润肉环。
“咕啾…咕啾…”淫靡水声随着指节抽插越来越响,嫩红穴口泛起白沫,黏浊蜜液从指缝喷涌,在雪白腿根拖出十数道银丝。
宁逍猛地抽指带出股股汁水,突然将整张脸埋进少女腿间。
舌尖剐蹭肿胀阴唇,挤开层层嫩肉直捣花心,昏迷的墨浅双腿骤然绷如弯弓。
“噗嗤!”
足尖在绒毯蜷缩扭动间,腿心嫩穴突突抽搐,大股温热潮液'滋'地喷溅在宁逍鼻梁。
“啊嗯~”少女喉间溢出甜腻呜咽,腰臀竟脱离意识疯狂摆动,晶莹爱液如失禁般汩汩涌出,浇得他须发淋漓湿透。
墨浅此时的意识混混沉沉,但是早已春意盎然,一番舔舐过后,她双腿骤然绷直,脚趾在绒毯上蜷缩着,小腹剧烈起伏间喷出大股温热潮液。
“昏过去还浪成这样!”宁逍抹着满脸汁水怒骂,双手铁钳般掰开少女腿根。
嫩红肉缝被扯成椭圆肉洞,薄膜般的处女膜在翕张穴口透出珍珠光泽。
“是个没开封的好货!” 他欣喜道。
他急不可耐地扯下裤子,却见那玩意儿软趴趴地耷拉着,像条受了惊吓的蚯蚓,疲软不堪。
连日来的过度纵欲,早已掏空了精元,肉棒早已不复往日的雄风。
墨浅的娇躯就在眼前,初开的苞蕾散发着诱人的甜香,本该是让他浴火重生的催化剂,然而,纵使她此刻昏迷不醒,这副未经人事的纯真模样,也无法唤醒他萎靡不振的肉棒。
宁逍不甘心地扶着半软不硬的肉棒,将它抵在墨浅腿间那道湿润的肉缝上。
墨浅的穴口经过之前的舔舐,此刻已是春潮泛滥。
他试图将肉棒送入诱人的穴口,可那玩意儿实在不争气,软绵绵的像一截烂泥,根本使不上力气。
加上墨浅小穴分泌出的淫水太过丰沛,湿滑异常,他几次尝试,都只是在穴口打了个滑,便无力地弹了出来。
宁逍的脸色铁青,心中的怒火也随之噌噌上涨。
“该死的!”宁逍低咒一声,额角青筋暴起。
他粗暴地揉搓着肉棒,可无论他如何揉搓,都只是象征性地颤动几下,依旧软弱无力。
看着墨浅娇艳欲滴的脸庞,愤怒又无奈。
怡情小筑的朱漆大门前,已是一片狼藉。
墨尘拄着一柄卷刃的铁剑,勉强站立。
他浑身染血,粗布衣衫被割裂出无数道口子,露出底下翻卷的皮肉和青紫的淤痕。
他只是一境修为,硬闯这侯府别院,与多名护卫搏杀至今,完全是凭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和救妹的执念在支撑。
“将我妹妹还回来!”
他嘶哑地咆哮,竟让围着他的几名带伤护卫一时不敢上前。他们虽伤了这少年,却也被他这股以命相搏的气势所慑。
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院内。
宁逍皱着眉头,一脸不悦地走了出来。他看着门前血人般的墨尘和略显狼狈的护卫,“哪里来的疯狗,在此狂吠,扰人清静?”
墨尘看到正主,赤红的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他用剑尖指向宁逍:“放了我妹妹墨浅!”
宁逍风流惯了,这般不要命的硬茬也是少见。他想起父亲'莫惹是非'的警告,嫌恶地皱眉,若真闹出人命,少不得又要挨重责。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对着身后吩咐道,“去把那丫头弄出来,赶紧打发走,真是扫兴。”
一名侍女应声而去。片刻后,她搀扶着一名少女走了出来。
那正是墨浅。
她似乎饮了酒,此刻已然清醒,但眼神还有些迷蒙恍惚。
她身上只仓促地裹着一件宽大的黑色外袍,袍子下摆空空荡荡,露出纤细苍白的脚踝,原本的衣物不知去向。
凌乱的黑发披散着,她看到门前血泊中的哥哥,泪水瞬间涌了上来。
“哥!”
墨尘看到妹妹这般模样,心如同被撕裂,他踉跄着上前,一把将妹妹紧紧护在身后。
“我们走。”
他紧紧握着妹妹冰凉的手,一步一瘸,拖着沉重的身躯,带着她,缓缓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宁逍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晦气!”
夜色深沉,小屋内只燃着一盏如豆的油灯。
墨浅终于从浑浑噩噩中完全清醒,身上的不适与记忆一同回笼,让她忍不住瑟瑟发抖。
然而,当她察觉到兄长墨尘体内那缕微弱却真实流动的灵力时,苍白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惊愕。
“哥,你凝聚灵涡了?”
墨尘靠在墙边,简单处理过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他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在妹妹断断续续、带着后怕的叙述中,他听到了云逸那看似温和实则步步紧逼的照顾,听到了一次次身不由己的盛装出席,也听到了被带入怡情小筑后的无助与恐惧。
一股冰冷彻骨的恨意,瞬间缠紧了墨尘的心脏。
次日清晨。
几乎从不被外人叩响的门,传来了沉稳的敲击声。
墨尘心中警觉,开门一看,站在门外的,竟是穿着一身素雅长袍,面容温润的云逸。
墨浅一见到他,小脸霎时血色尽失,如同受惊的小鹿,下意识地缩到了墨尘身后,手指紧紧攥住了兄长的衣角。
云逸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脸上惯常的温和笑容稍稍凝固,几分不悦与怒火悄然掠过。
“云先生。”墨尘侧身挡住妹妹,他微微躬身,“昨日多谢先生为我指路。”
“简单的感谢,最是无用。这些时日,我倾注在墨浅身上的,何止一句轻飘飘的感谢?我的时间、精力,还有那些价值不菲的温养丹药,莫非在你看来,如此廉价?”
他顿了顿,清晰地抛出两个选择:
“其一,墨浅继续回我丹堂,留在我身边调养。她的心脉之症,普天之下,除了我,恐怕无人能续命。”
“其二,若你们不愿,我也不强求。只是,请将我这些时日的付出,折合成金币归还。粗略算来,那些丹药与心血,价值当在三百金币之数。”
三百金币!自从爹娘走后,生活虽过得去,但也绝称不上富裕,这三百枚金币对兄妹来说就是天文数字。
墨尘脑海中瞬间闪过妹妹描述中那些不堪的经历,拳头在袖中猛地握紧,他绝不可能再让妹妹回到那个魔窟!
“哥,我去。”墨浅颤抖地说道。
“你闭嘴!”墨尘低吼一声,将她牢牢护在身后,没有半分退缩。
云逸看着这对相依为命、负隅顽抗的兄妹,露出了瘆人的微笑。
“无妨,你们可以慢慢考虑。”他转身离去,临出门前,轻飘飘地留下一句,“我可以给你们两日时间。”
他走后,屋内只剩下压抑的沉默,以及那三百金币,如同沉重的大山,压在了兄妹二人的心头。
“哥,让我去吧,我不想连累你。”墨浅的眼泪无声滑落。
“他这是使诈!”墨尘一拳砸在斑驳的土墙上,震下簌簌灰尘。
牵动了伤口,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那些丹药也不知真假,如今倒成了挟恩图报的筹码!墨浅,你听我的,要不你先离开这里。他主要目标是你,应该没办法对我怎么样。”
墨浅抬起泪眼,茫然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离开?哥,我能到哪里去……”
这声反问让墨尘瞬间哑口无言。
天地茫茫,他们举目无亲,一个修为低微又身患心脉之症的弱女子,离了这勉强遮风挡雨的破屋,又能去往何处?
只怕下场比留在云逸手中更惨。
墨尘脚步顿在门边,没有回头。
“浅儿,记住哥的话。”他侧过半边脸,“眼下这事,你绝不能私自去找他。有任何念头,哪怕觉得是为我好,也必须先同我商量。”
“别再自作主张……哥不能再承受一次了。”
说完,他毅然推门而出,融入将明未明的天色里,只留下屋内心神不宁的墨浅,和那句沉甸甸的叮嘱在空荡的屋中回响。
翌日清晨,墨尘就出了门。
他在这城里长大,能称得上“认识”的人,无非是昔年爹酒坊里的一些老伙计、左邻右舍的街坊,以及几个儿时曾一同玩耍、如今却已疏远的伙伴。
他挨家挨户地去寻,放下所有尊严和少年意气,艰难地开口乞求。
然而,回应他的,多半是无奈的叹息、同情的目光,以及迅速的关门声。
有些人生活本就拮据,有心无力。
偶有一两个念及旧情,或怜悯他兄妹处境的,掏出些银钱塞到他手里,可那数目无异于杯水车薪。
他日出奔走,归来时已经是披星戴月,怀揣着零零散散、加起来不过十余枚银币的希望,身心俱疲地回到了家。
推开门,屋内没有点灯。
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他看到墨浅蜷缩在床榻角落,脸色比昨日更加苍白,呼吸也显得有些微弱急促,显然是心脉之症因连日来的惊吓与忧思而加重了。
“浅儿,你身子不好,先回去歇息。”他将妹妹轻轻往内屋推了推,“天塌下来,有哥顶着。”
“哥……”墨浅抓住他冰冷的衣袖,眼中满是担忧与不安,可墨尘直接打断了她:“别瞎想。说不定……我们家还有不知道的家底呢,爹娘以前说不定在哪儿藏了宝贝,我去找找看。”
这事墨浅也没办法说什么,毕竟事情因她而起,而墨尘在尽力挽救。
墨尘在家里都翻了个遍,找不到特别值钱之物。
墙角那块青灰色巨石倒是显眼,自他记事起就立在那儿,爹娘从未说过缘由,如今他焦头烂额,更无心探究。
转身走进娘亲生前住的屋子,推门带起一阵浮尘。里面收拾地很有条理,但还是感觉空荡荡的。
找了许久,发现了他娘亲的储物戒指,灵识探入,正是最适合金灵涡的功法与灵器:封面泛黄的《金霞决》和一把秀气的银白长剑,这些或许值钱,但是墨尘根本不想卖,墨浅也是金灵涡,这些更像是为墨浅准备的。
其次这是他娘的东西,想留个念想。
他将戒指紧紧攥在掌心,朝空荡的屋内郑重磕了三个头。
翌日天刚蒙蒙亮,墨尘便赶到城中最大的拍卖场:聚宝阁。接待他的女子身着月白襦裙,梳着流云发髻,举止娴雅。
“这两件都是优品低阶的宝物。”她仔细验过功法和灵剑,“按规矩要排在三日后拍卖。”
墨尘急道:“能否今日就出手?我愿折价两成。”
女子轻轻摇头,簪上流苏随之晃动:“拍卖也讲先来后到,还望见谅。”
墨尘拿着储物戒失望地回到家,推开门就见墨浅昏倒在地,他心头一紧,背起妹妹就往外跑。
老郎中须发皆白,搭着脉沉吟良久:“这小女娃忧思过重,加上先天体虚,我开几服安神补气的药。你啊,回去买只老母鸡炖汤,好生将养着。”
墨尘急急追问:“老先生,她心脉的旧疾……”
“心脉淤塞,非但没好转,反而更重了。”老郎中摇头叹息,“老夫只是个寻常郎中,并无疏通经脉的本事。”
这话像盆冷水浇在墨尘头上。他朝着老郎中拱了拱手,便作别了。
墨尘端着药碗走进屋里,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汤药上。
“别担心,”他扶着妹妹坐起,将药碗递到她手中,“我已经找到门路了,再宽限几日就好。”
墨浅低头抿着药,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待到暮色四合,墨尘在灶间生起火,将早晨当掉玉簪换来的羔羊肉细细切块。羊肉在锅里咕嘟作响,香气弥漫在狭小的屋子里。
“哥,这羊肉……”墨浅倚在门边,声音虚弱。
“郎中说要温补。”墨尘头也不抬地翻动着锅铲,“你先把身子养好,其他的不用操心。”
翌日,天色阴沉。
云逸果然再次登门,他一身锦袍,气度雍容,三境灵修的威压若有若无地散开,他身后跟着四名气息沉凝的随从,其中一人眼神锐利如鹰,周身灵力波动赫然已达三境巅峰。
“墨尘,三日之期已到,我来接人。”云逸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墨尘将妹妹护在身后,“云先生,墨浅不会跟你走。那三百金币,我会想办法还你。”
“还?”云逸轻笑一声,“我若现在就要,你能给吗?”
墨尘沉默了。他怀中全部家当只有上百枚银币,杯水车薪。
见墨尘无言以对,云逸脸上的笑容淡去,眼神渐冷。“既然你想当这老赖,那我只好讨个公道了。”他微微抬手。
他身后那四名灵修会意,身形一动,瞬间散开,隐隐将墨尘兄妹所有退路封死,强大的气机锁定二人,防止他们逃跑。
“随我去县衙走一趟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若还不上,以工抵债,也是律法所容。我倒要看看,到了公堂之上,你还能如何狡辩!”
他看着围拢上来的灵修,又看看身后脸色惨白、瑟瑟发抖的妹妹,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涌上心头。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带着些许疑惑,从不远处传来:
“墨尘,我给你的玉牌,你怎么不用?”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墙头不知何时立了道身影。
她负手而立,玄黑斗笠垂落的轻纱在风中微扬,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
青黑衣衫被风吹得紧贴身躯,勾勒出利落的肩线劲腰,金线绣的竹影在袖口若隐若现。
她单足轻点墙头青瓦,及膝长靴纤尘不染。
院中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一变。云逸带来的灵修们不自觉后退半步,手已按在兵器上,他们甚至没察觉此女何时出现的。
墨尘一怔,下意识摸向怀中那枚冰凉剔透的玉牌。
这是当初分别时顾雪璃所赠,言及事情办妥,便可捏碎玉牌,她自会感知。
这几日他焦头烂额,竟将此物忘了。
云逸眉头微蹙,打量着这不速之客。
他竟看不透此女的深浅,尤其是她身上那件金丝竹影的黑纱衣,绝非寻常之物。
他抬手制止了欲要上前的随从,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笑容,拱手道:
“这位姑娘是?在下云逸,在此处理一些私事,若有打扰,还望海涵。”
顾雪璃却并未理会他,斗笠微转,似乎只是看着墨尘,等待他的回答。这时云逸笑容稍稍凝固,却急忙掩盖了下去。
墨尘窘迫地揉了揉后颈:“雪璃姑娘,这几日事情纷乱,一时忘了玉牌之事……”
墨浅从兄长身后悄悄探出半个身子,鼻尖萦绕着顾雪璃身上清冽如雪松的淡香,连日来紧绷的心弦忽然松了几分。
顾雪璃轻飘飘地从墙头跃下,落在墨尘面前三歩远处,“你这麻烦,能说与我听么?”
墨尘感激地点头,将这些时日的遭遇原原本本道来。云逸立在原地,脸色渐渐铁青,却因摸不透顾雪璃的深浅,始终不敢轻举妄动。
待墨尘说完,云逸勉强挤出笑容:“姑娘何必听他一面之词?”
“那他说的,有不实之处?”顾雪璃斗笠微转。
“大致无错。”云逸咬牙承认,随即话锋一转,“既然姑娘要插手此事,何不摘下斗笠,以表诚意?”
顾雪璃闻言,抬手轻掀斗笠。
黑纱拂起,先见一道利落的高马尾,发丝如泼墨般散在肩后。
她转脸望来,眉形不画而黛,却比寻常女子多了三分剑锋般的英气;肤色如玉般温泽,又如霜般清冽。
一侧刘海轻掩下,露出秀美的鼻梁,其下那朱砂似的唇,宛如雪原上独自绽放的红梅。
云逸看着顾雪璃清冷的侧颜,心头微震。这般气度的女子,绝非常人。
却见顾雪璃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随手掷于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这是三百枚大胤金币。”
云逸一时哑然。他当初随口报出这个数目,不过是想逼墨尘就范,哪想到真有人能随手拿出这般巨款。他迟疑着不敢去接,愣在了原地。
“怕什么?”顾雪璃眸光一转,指向云逸身旁的一个护卫,“你过来点验。”
那护卫战战兢兢地上前,正要弯腰拾起钱袋,云逸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摆手:“姑娘言重了,这都是误会……”
“误会?”顾雪璃唇角泛起一丝冰冷笑意,“方才你气势汹汹要带人走,可不像是误会。”她声音陡然转冷,“既然送来了钱,就请当面点清,免得日后又说我们赖账。”
“不要钱,却要人?莫非是来明抢的?”
话音未落,她脚下青石板上突然蔓延开细密的冰霜,森森寒气直逼云逸面门。云逸双腿微颤,以他三境修为,竟完全看不透这女子的深浅。
“都是在下一时糊涂。”云逸强压下心中惊惧,拱手道,“今日冒犯了,我们这就告辞。”说罢带着众人仓皇离去。
待他们走远,墨尘这才深深作揖:“雪璃姑娘大恩,墨尘没齿难忘。”
“不必挂在心上,”
墨浅从兄长身后探出身来,小声问道:“姐姐,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顾雪璃眸光微转,落在墨尘身上:“我等着你哥带路送信呢。”
墨尘耳根微红,连忙道:“姑娘奔波劳顿,不如先歇息片刻,让我们略尽地主之谊。待用过便饭,我们即刻出发。”
市集上人声鼎沸,阳光透过棚架的缝隙洒下,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微尘。
墨浅像只挣脱牢笼的雀鸟,在熙攘的人流中轻快地穿梭,她苍白的脸颊,今日竟也透出些许红晕,眉眼弯弯,是这段晦暗时日里,从未有过的鲜活与明亮。
“哥,”她忽然回过头,扯住墨尘的衣袖,“你寻到雪璃姐姐当朋友,得了这般机缘,竟都瞒着我?”
墨尘被她扯得一个趔趄,无奈地抬手,用指节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笑骂一句:“你个丫头,心思倒挺活络。”
“我就是好奇嘛!”墨浅揉着额头,随即又凑近了些,“我说你怎么突然就凝聚灵涡,踏入修行路了,原来是遇到了贵人,得了指点!”
墨尘看着妹妹久违的笑颜,心中亦是百感交集。他护在她身侧,随着人流缓缓前行,只愿这片刻的安宁与欢愉,能再长久一些。
暮色渐沉,小院方桌上摆着三菜一汤。清炒时蔬油亮碧绿,红烧羊肉香气扑鼻,豆腐汤蒸腾着热气,还有碟金黄的辣椒炒鸡蛋。
墨浅利落地摆好碗筷,先给顾雪璃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又为兄长斟了杯清酒。
墨尘解下围裙坐下:“粗茶淡饭,望雪璃姑娘莫要嫌弃。”
顾雪璃执箸尝了口鸡蛋,轻轻点头:“火候正好。”
“姐姐喜欢就好!”墨浅眼睛亮晶晶的,“方才姐姐教训云逸那恶人,真是大快人心!这些时日我没少受他欺压。”
“世间险恶,莫要轻信他人。”顾雪璃夹了块羊肉放入墨浅碗中。
墨浅捧着碗,小声道:“只是哥哥从未提起结识了姐姐这般人物……”
“在妖兽森林遇见的。”顾雪璃望向院中暮色,“当时我身负重伤,多亏你哥哥相助。”
墨尘轻咳一声,耳根微红:“不过是凑巧…”
“缘分二字,最是难得。”顾雪璃举杯浅酌,月光柔和地照在她的眉眼上。
煤油灯在方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晕。墨浅捧着饭碗,好奇地追问:“那后来呢?姐姐的伤是怎么好的?”
顾雪璃执箸的手微微一顿,霜白的侧脸在灯影里泛起淡粉:“在山洞寻了些草药…”她含糊其辞,不自觉地抚了抚衣襟。
墨尘突然被米饭呛到,连咳数声:“浅儿,给雪璃姐姐盛碗汤。”他耳根通红地打断,“都是过去的事了。”
墨浅眨眨眼,乖巧地舀了碗豆腐汤。她看着兄长通红的耳尖,又望望顾雪璃难得局促的模样,似是明白了什么,抿嘴偷笑。
顾雪璃低头抿了口汤,氤氲热气模糊了她微扬的唇角。
吃完饭后,暮色渐沉,墨尘在院中寻到静立望月的顾雪璃。月光为她清冷的身影镀上一层银辉。
“雪璃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她并未回头,依旧望着天边新月。
“请收我为徒。”顾雪璃终于转身,“这个问题,你先前问过。”
“这次不同。”墨尘抬眼与她直视,“我这次真切感到了无能为力。”
院中静默片刻,晚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
“你为何执剑?”顾雪璃的声音随风飘来,“我想再听一次你的答案。”
这一次,墨尘认真思考了。他望向妹妹房间的窗棂,想起市集上她久违的笑颜,想起云逸步步紧逼时自己的无力,想起娘带走赵新城的决心。
“为守护。”他却字字千钧地说道,“守护该守护的人,守住该守的承诺。”
顾雪璃静立原地,既未承认也未否认。月光流淌在她清冷的侧脸上,辨不出情绪。
墨尘心头一热,当即撩起衣摆跪倒在青石板上:“弟子墨尘,愿拜入师父门下!”
顾雪璃却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转身便回了屋,留下他独自跪在院中。
一个时辰过去,露水打湿了衣襟。房门轻响,顾雪璃立在廊下,看着他依然挺直的身影:“还要跪到何时?”
未等他回答,她又道:“我若收徒,不会在此久留。不久我便会离开,或许会误了你的前程。”
“无妨。”墨尘抬头,目光灼灼如星,“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夜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
“起来吧。”
“谢师父!”墨尘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激动。
“我在此地停留不过月余。”顾雪璃语气清冷,“这期间,我会传你灵修武道的基本。往后造化,全凭你自身悟性。”
“弟子定不负师父教诲。”墨尘恭敬行礼,月光映照着他坚定的面容。
他略作迟疑,终是问道:“师父,云逸居心叵测,可墨浅的心脉之症……”
“医道非我所长。”顾雪璃截口道,眸中寒星微闪,“但云逸自称唯他能治,必是妄言。过几日你带墨浅随我往甘泉寺走一遭,方丈或有良方。”
……
晨曦初露,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小院。
墨尘早早醒来,见顾雪璃已立在院中。青黑衣衫在晨雾中更显清冷,金线绣的竹影若隐若现。
“墨尘。”她忽然开口,声音打破晨寂,“你为何执剑?”
墨尘一怔。这个问题昨夜方才答过,一时摸不透师父的用意。
“天下百兵各有其道。”顾雪璃转身,眸光清冽如寒泉,“刀重刚猛,枪走凌厉,棍求沉稳。武道万千,为何独独选择剑?”
墨尘一时语塞。这些年来只顾埋头练剑,却从未深思过其中缘由。那些基础剑式早已融入骨血,可要说为何独独选择剑道,他竟答不上来。
“你过来。”顾雪璃示意他走近。
墨尘依言上前,只见她并指如剑,轻轻点在他眉心。
一股清凉气息瞬间涌入灵台,脑海中顿时浮现无数兵刃虚影——长枪如龙,刀光似雪,棍影翻飞……
“这是《百兵谱》。”顾雪璃收回手指,“枪求寸长,刀重狠绝,棍守方圆。你可仔细体悟一番。”
墨尘道:“弟子谨记。”
“不必拘泥于礼数,叫我雪璃就好。”
“走。”顾雪璃转身,“去武馆。”
晨光熹微中,二人穿过渐醒的街巷。顾雪璃步履从容,墨尘紧随其后,脑海中仍在回味方才《百兵谱》中流转的兵刃虚影。
武馆朱漆大门半掩,门楣上'百兵阁'三字铁画银钩。
尚未进门,便听得院内传来破空之声。
推门而入,只见数十名武者正在晨练,枪芒点点,刀光霍霍。
馆主是个精壮汉子,见到顾雪璃衣衫如墨,眸光微凝:“姑娘是练家子?”
顾雪璃微微颔首,将一袋银钱放在兵器架上:“我想租个场地。”
馆主掂了掂钱袋,侧身让开:“最里间的练武场空着。”
青石铺就的练武场上,各类般兵器整齐陈列。顾雪璃袖袍轻拂:“按《百兵谱》所载,逐一试过。”
“待你握遍诸般兵器,自会明白,是剑选择了你,还是你选择了剑!”
墨尘凝神运气,从丈二长枪到九节钢鞭,从子母鸳鸯钺到吴钩双剑。
当他握住沉重的宣花斧时,忍不住发问:“雪璃,都说一寸长一寸强,为何还有人用短兵?”
“长兵求势,短兵求意。”顾雪璃起身,霜气在指尖凝成七寸冰刃,“你看这匕首…”
话音未落,她已如青烟般飘至。墨尘急忙横剑格挡,却见冰刃倏忽绕指而转,竟贴着剑脊滑入中门。
“短兵之妙,尽在方寸。”顾雪璃手腕轻旋,冰刃如蝶穿花,总在剑势将发未发时切入空当。墨尘连换七种剑式,却总被那抹寒光逼得回防。
顾雪璃指尖轻旋,冰刃在空中划出数道银弧。“匕首之道,贵在出其不意,暗杀偷袭防不胜防。”
墨尘只觉剑势被带得左支右绌,那抹寒光总在剑锋将及之时倏然转向。
匕首时而正握突刺,时而反手斜撩,每一次变向都带动他的剑路偏移。
不过三五个回合,他已被带得步伐散乱。
“当心了!”顾雪璃手腕轻抖,冰刃突然脱手旋转,在空中划出诡异的曲线。墨尘急忙举剑格挡,却见匕首竟绕过剑锋,直取咽喉。
寒芒在喉前三寸骤停。墨尘僵立原地,额间沁出细密汗珠。
顾雪璃旋身收势,匕首化作冰晶消散,她信手取过架上铁剑,“现在,我不用灵力。”
铁剑斜指地面,她周身气势陡然一变。
墨尘凝神聚气,长剑如蛟龙出洞直刺中宫。
却见顾雪璃剑尖轻颤,竟贴着来剑画弧,一股黏劲将他剑势带偏。
“此谓卸劲。”她声音清冷,“看好了。”
墨尘变招横削,顾雪璃不退反进,剑脊相贴的瞬间突然发力。一股阴柔暗劲透剑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
“暗劲透甲,伤人肺腑。”
不待他反应,顾雪璃身形忽转,如游鱼般绕至他背后。剑锋轻点后心:“绕背取势,攻其不备。”
墨尘急转身形,却见剑光如影随形,总在他发力前一刻悄然避开。
“闪避之要,在料敌机先。”她收剑而立,“今日所传四式,需勤加练习。”
夜色渐浓,武馆灯笼次第亮起。墨尘浑身浸透,汗水顺着下颌滴落在青石板上。
“歇息罢。”顾雪璃递过汗巾,“今日所传,都记下了?”
墨尘接过汗巾,气息仍未平复:“卸劲以柔克刚,暗劲透甲伤人,绕背取势,闪避料敌…只是…”他迟疑片刻,“这些招式,似乎都与寻常剑理相悖。”
这时旁边传来爽朗的笑声。一位正在擦拭长枪的壮汉转过头来:“这位兄弟,你师父教的可是真功夫!”
角落里练棍的少年也凑过来:“原来暗劲要这样发力!”他模仿着刚才的动作,差点把兵器架撞倒,引得众人哄笑。
馆主端着茶壶走来:“顾姑娘这教法让我想起当年学艺时,师父总说'欲学打人,先学挨打'。”他给两人斟上热茶,“不过小兄弟,你今日这身汗水,可比我们当年体面多啦!”
墨尘不好意思地挠头,方才练武时的凝重气氛在谈笑间渐渐消散。
兵器架旁的武者们纷纷分享起各自习武的趣事,烛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壁上,随着笑语轻轻晃动。
走出武馆,夜风拂面。顾雪璃望着天边弦月:“明日再练一日,后天启程送信。”她顿了顿,“正好让方丈为你妹妹诊脉。”
墨尘感激道:“雪璃姑娘,多谢了。”
顾雪璃脚步微顿,夜风拂动她鬓边的青丝:“不必言谢。”月光在她清冷的眉眼间流转,“既然收你为徒,这些便是我分内之事。”
墨尘望着她慢慢走远,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馆主的声音:“小兄弟,你这位师父…”馆主提着灯笼走近,欲言又止,“罢了,小兄弟好好努力啊。”
灯笼的光晕在青石板上摇曳,远处传来隐约的犬吠。
第二日武馆内,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交错的剑锋上。
墨尘虽记得卸劲要诀,实战中却总下意识格挡。顾雪璃的剑势如春蚕吐丝,他仍以硬碰硬相抗,震得虎口生疼。
“停。”顾雪璃剑尖轻点他肘部要穴,“你当剑是盾牌?”
几轮过后,墨尘忍不住道:“师父,和你对战难以进攻,不好发力。”
顾雪璃眸光微凝。她意在传授劲道变化,墨尘却始终拘泥于格挡。
“好。”她倏然收剑,“取重剑来。”
墨尘虽不明所以,仍从兵器架上取下那柄沉铁重剑。宽厚的剑身刚入手,他便福至心灵地横剑格挡,竟将袭来的剑势尽数化解。
“原来如此。”顾雪璃剑尖轻点重剑脊背,“你既有此天赋,今日便传你'磐石'。”
她执起另一柄重剑示范:“重刃之要,在于以势化劲。”剑身微斜,将来剑力道尽数导入地面,青砖应声裂开细纹。
“你仔细体会,再与我对剑。”
墨尘体悟了良久,再与顾雪璃对阵,却只见铁剑灵活绕过重剑防线,剑尖分刺三处要穴。
墨尘急忙运起刚学的磐石式,重剑在身前舞得密不透风,虽挡住攻势,暗劲却如潮水般透来,震得他虎口发麻,连退三步。
“破!”顾雪璃清叱一声,铁剑突然黏住重剑剑脊。
墨尘只觉一股绵力传来,重剑险些脱手。
危急关头,他迅速借势旋身,重剑带着沉闷风声横扫反击,竟逼得顾雪璃后撤半步。
三十招过后,墨尘以剑拄地剧烈喘息,汗水在青石板上洇开深色痕迹。顾雪璃凝视着他颤抖的手腕:“重剑无锋,你有此天分。”
顾雪璃将铁架放回兵器架,望着倚剑喘息的墨尘:“重刃最耗气力,平日若不勤修体魄,临敌时未伤敌先自溃。”
她伸手轻触墨尘微微发抖的手腕:“今日到此为止。初习重刃,讲求适度,欲速则不达。”
墨尘触及到温柔触感,耳尖泛红道:“师父的手,好凉。”
暮色渐染庭院,她望向武馆外渐起的灯火:“既然要练重刃,该去寻柄趁手的兵器。”
墨尘闻言精神一振,正要开口,却见顾雪璃已转身朝外走去,“跟上。选剑如择友,总要亲眼见过才知合不合心意。”
暮色降临,天色渐沉,长街尽处挑出一面泛白的布幌,上书“陈氏铁铺”四字。
还未近前,先听得叮叮当当的锻打声,空气里浮着炭火与铁腥混杂的气息。
铺子里颇为宽敞,墙上挂满各式兵器胚子,昏黄的灯火下泛着幽蓝的冷光。
角落里,一个赤着上身的老匠人正抡锤敲打一柄通红的剑胚,火星四溅。
老匠人停下铁锤,抹了把汗:“姑娘要找什么样的剑?”
“重剑。”顾雪璃指尖轻抚玄铁剑胚,屈指一弹,剑身发出清越龙吟,“淬火时留了三分柔劲,老师傅好手艺。”
老匠人抹去额间汗珠,咧嘴一笑:“这般重器,可不适合姑娘家使。”
“非我用。”她侧身让出墨尘,“是他。”
老匠人将汗巾往肩头一甩,烟杆在指间转了个花:“小子要通灵的铁器,还是寻常兵刃?”烟圈慢悠悠荡开,“能认主的加十金,料子自备。若要量身定做…”烟杆敲得铁砧铛铛响,“工钱另算。”
“寻常的便好……”墨尘话音未落。
“自然要通灵的。”顾雪璃的声音清凌凌响起。
炉火噼啪炸开两颗火星。
老匠人取下烟杆,在砧沿轻磕烟灰:“一个求稳,一个求缘。”他望向墨尘,“小子,剑终究要与你血脉相通。若想在灵修路上走远,老朽建议选通灵的。”
顾雪璃蹙眉欲言,老匠人抬手阻住:“让这小子自己决断。”
墨尘沉默良久,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胚上的云纹:“那便依老前辈所言。”
“好!”老匠人眼睛一亮,“通灵重剑没有现成的,现打一柄如何?”
“可以。”顾雪璃颔首。
“不急不急。”老匠人嘿嘿笑着取出老算盘,“龙纹铁二十金,工钱十五金,附灵阵法五金…”算珠噼里啪啦脆响,“统共五十金。”墨尘倒吸凉气:“这般昂贵?”
“急什么?”老匠人斜睨他一眼,“你身边这位姑娘可是真人不露相。”只见顾雪璃从储物戒中取出钱袋,又将几段赤红如玉的蛇骨置于案上。
“这是…”老匠人指尖轻触蛇骨,“四阶赤焰蛇的椎骨!”他眼中闪过惊喜,“小子,这赤焰蛇骨与你火属性灵根相合,你造化到了。”
他仔细摩挲着蛇骨上天然的火焰纹路,沉吟道:“此等火属性灵物,需以阳火淬炼二十一日。届时月余后来取。”
炉中炭火忽然爆出几点火星,案上蛇骨泛起赤色流光,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灼热气息。
月色满长街,青石板上浮动着细碎的银光。
墨尘跟在女子身后三步处,欲言又止数次,终是轻声道:“雪璃姑娘,那赤焰蛇骨与五十金…”
“蛇是许久前试炼时妖兽森林斩的。属性不合,蛇骨留着反倒占地方。”
她忽然停步,檐角灯笼在她清冷的侧脸上投下斑驳光影:“至于金币,都是身外之物。”
“倒是你院中那块青石…”她眸光微转,“有点价值。”
墨尘怔在巷口,想起童年时常趴在那石头上看蚂蚁搬家。
“陈年老矿裹着石衣。”顾雪璃指尖凝出一缕霜气,在青砖上勾勒出矿石轮廓,“表层三寸是青岩,内里都是玄铁胚子。”
墨尘感激道:“若非雪璃所言,我还以为只是普通石头。”
“剑器有价。”她侧首,檐角灯笼恰好照亮清冽的眉眼:“你既择守护之道,便该有配得上这份决意的兵器。”
翌日破晓,墨浅扶着门框微微喘息,对墨尘道:“哥,心口像是堵着块冰。”
顾雪璃指尖霜气在墨浅眉心流转,游至膻中穴时骤然凝滞。她眸光骤沉:“心脉旧疾又发作了。”
墨尘闻言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凉了三分。
“即刻动身去甘泉寺。”
甘泉寺的钟声在暮色里悠悠荡开,知客僧引着三人穿过落叶纷飞的银杏庭院。方丈持禅杖立在阶前,霜白的眉毛在晚风里微微飘动。
顾雪璃上前执弟子礼:“晚辈顾雪璃,奉家师白霜华之命,特来送信。”
老方丈连忙将人让进禅房,对着故人弟子细细问过近况,目光忽然落在墨浅身上:“这位小姑娘,似乎身有隐疾。”
墨尘急忙躬身:“求方丈为小妹诊治心脉。”
待墨浅在蒲团坐定,老方丈枯瘦的手指搭上腕脉。只见他白眉越蹙越紧,指尖金芒在墨浅心口三寸处流转不定,隐约映出几缕黑气。
“先天心脉不足,本该静养…”老方丈收回手,掌中卍字佛印竟染上墨色,“如今药毒沉积,已生致幻之象。再拖下去,怕要伤及灵智。”
墨尘攥紧拳头:“定是云逸做的手脚!”
“且听老衲安排。”方丈取出一个冰纹木盒,“回去先以这霜雪莲为引,连服三日化去药毒。”又捧出个素白玉瓶,“再服这护心丹温养心脉。治疗的前一半时日,以丹熬药,以缓解丹药带来的不适,后续可直接服用。”他神色凝重,“期间恐会引发灵力紊乱,需有纯阳灵力时时疏导。”
目光掠过墨尘周身流转的气息,老方丈并指虚点,一道金芒没入他眉心:“老衲传你一套调息法门,若有紊乱情况,需为你妹妹疏导灵力。”
墨尘郑重行礼:“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老方丈含笑摆手:“所行善事,且积功德。”
暮色渐沉,三人回到那座青瓦小院。
顾雪璃立在树下,“信已送到,墨浅的医治之法也已安排妥当。”她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本泛黄册子,“这本《烈焰斩》招式刚猛,正合你的重剑。”
见墨尘欲言又止,她微微摇头:“我修的是寒冰心法,与你灵涡相克,传你反而有害。”
“雪璃。”墨尘不舍,“能否多留几日?我想请你帮我看下院里那块青石。”
“好,那就明日。”顾雪璃转身走回了屋里。
翌日破晓,老匠人背着藤箱踏进小院,箱中锤凿碰得叮当响。见到顾雪璃,他咧嘴一笑:“姑娘又有什么好料子要老夫开?”
顾雪璃并指在青石表面虚划,霜纹如蛛网般没入石缝:“沿冰痕开凿。”
老匠人抡锤时带着独特的韵律,石皮层层剥落。当最后一击震碎青岩,黝黑陨铁在晨光下露出真容,表面星辰纹路流转着微光。
“天外玄铁!”老匠人烟杆险些落地,枯瘦的手指轻抚铁胚,“这等成色,可遇不可求。”
顾雪璃将钱袋放在铁匠粗糙的手掌中,老匠人便推着板车吱呀呀地消失在巷口。
墨尘捧着那块乌沉沉的玄铁,上前一步:“雪璃,这玄铁,你收着吧。”
他继续道:“我已有兵器。这玄铁在我手中,反倒招祸。”
晨风吹动他额前碎发:“你教我剑道,赠我功法,这玄铁,就当是我的谢礼。”
顾雪璃凝视他片刻,玄铁自她袖中飞入掌心:“也好。你这份心意,我收下了。”
顾雪璃轻轻叹了口气,“我要走了。若让我发现你偷懒…”她故作严肃地晃了晃拳头,“回来定要惩罚你。”
墨尘眼里闪着泪光,一时情不自禁地伸手,指尖轻触她如玉的脸庞。
“放肆。”顾雪璃侧身避开,耳尖微红,“才拜师几日,就这般没规矩。”
她身影渐远,檐角风铃轻响,只余下若有若无的冷香。
墨浅从房里出来,悄悄走到墨尘身后,突然捂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浅儿,别闹。”墨尘沙哑道,“该去服雪莲化毒了。”话音未落,他无声地攥紧了拳。
墨浅转到兄长身前,借着皎洁月光看清他微红的眼眶,唇边的笑意渐渐敛去。
“哥,”她轻声问,“你哭了?”
墨尘侧过脸,檐角阴影落在他紧抿的唇角:“是夜露沾湿了眼角。”
墨浅凝视他片刻,忽然浅浅一笑:“胡说。哥这般模样,分明是喜欢雪璃姐姐。”
这话如石子投入静湖,在墨尘心间漾开圈圈涟漪。
他这才惊觉,这萦绕心头的怅然,竟藏着说不清的情愫。
只得故作恼怒地摆手:“去去去,没个好话。”
深夜,墨浅已经睡下,墨尘临窗望月,良久,才渐渐入眠。
朝阳初升,金辉洒满院落。墨尘在院中盘膝吐纳,周身灵气流转。待他收功起身,想起重剑尚在铸造,便如往常般前往武馆。
馆主正在擦拭兵器架,见他进门便笑道:“今日来得真早。”见墨尘神色恍惚,又打趣道:“怎么,美人师父不在,连练剑都没精神了?瞧你这无精打采的模样。”
墨尘摆手道:“馆主说笑了。”走到兵器架前,依旧取下那柄练习用的重剑。
只是今日挥剑时,总会不自觉地望向墙角,却再没有那道青黑身影指点纠正。
练了约莫半柱香功夫,他收剑抱拳:“馆主,可否与我对练一番?”
馆主笑着摇头:“你师父不在,倒想起找我做陪练了。”说着抄起一根熟铁棍,“小子,当心了!”
棍风呼啸而至,墨尘狡黠一笑,重剑带着破空声迎上。重刃的特性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每一击都势大力沉,震得馆主虎口发麻。
“好小子!”馆主连退数步,“你这哪是对练,分明是拿我试剑呢!”
墨尘见馆主提着铁棍匆匆走向学员,只得无奈收剑。他深吸一口气,将丹田内的火焰灵力缓缓灌注重剑,剑身顿时泛起赤芒。
《烈火斩》的招式在武馆内展开,每一式都带着灼热剑气。
不过半柱香工夫,灵力与气力的双重消耗已让他汗透衣背,握剑的手也开始微微发颤。
夕阳西沉时,墨尘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小院。
墨浅正坐在树下缝补衣物,十六岁的少女身姿已初现窈窕。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苍白的脸上露出浅笑:“哥回来了。”
“浅儿,今日好些了?”墨尘拭去额角的汗珠。
“心口没那么闷了。”她放下针线,“哥这一天去哪了?整日不见人影。”
“在武馆练剑。”墨尘在她身旁石凳坐下,卸下满是汗渍的护腕。
墨浅望着兄长被汗水浸透的衣衫,轻声道:“哥这般刻苦,等我身子好了,定要加倍努力。”
墨尘揉了揉妹妹的头顶:“傻丫头,你好好养病就是我最盼的事。”
墨浅缓缓起身,青白的裙裾在晚风中轻曳。额头轻轻抵在墨尘肩头:“哥,若是爹娘还在,看见我们这样…该有多好。”
夜色已深,归巢的雀鸟在檐下啁啾。墨尘抬手轻拍妹妹的背,望着天上闪烁的星星:“他们在天上看着呢。”
“嗯…”墨浅轻轻吸了吸鼻子。
墨尘揽着妹妹瘦弱的肩膀,在渐浓的暮色里静坐。直到肩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才发现墨浅已枕着他沉沉睡去。
他也累了,墨尘小心地抱起墨浅回屋,放到床上,仔细掖好被角。
烛火摇曳中,墨浅苍白的脸颊终于泛起些许血色。墨尘轻抚她的额发,“浅儿,好好歇息。”
一连许多天,都是白天武馆练剑,夜里陪伴着妹妹墨浅。
这日黄昏,墨尘刚踏出武馆,便见老匠人的小徒弟等在门外,满脸喜色地喊道:“墨大哥,您的剑成了!师父让您赶紧过去呢!”
墨尘心头一热,快步走向铁匠铺。还未进门,就听得老匠人洪亮的笑声:“小子,来得正好!”
铺子里,一柄暗沉重剑横陈在锦缎上,剑身隐现赤纹,如岩浆在玄铁中流动。
老匠人烟杆轻点剑脊:“此剑以赤焰蛇骨为魂,龙纹铁为骨,淬炼时引动地火,已是通灵之器。”
他示意墨尘握剑。当指尖触及剑柄的刹那,重剑发出清越龙吟,剑身赤纹骤然亮起,与墨尘体内的火灵根遥相呼应。
“给它起个名吧。”老匠人吐着烟圈笑道。
墨尘轻抚剑身流淌的赤纹,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热脉动,沉吟道:“此剑炽烈如焰,气冲霄汉,便唤作‘赤霄’罢。”
“赤霄…赤霄…”老匠人反复品味着这个名字,眼中精光一闪,猛地一拍大腿,“好!赤色如火,霄汉凌云!此名正合此剑禀性!”
他捻须笑道:“小子倒是起了个好名字。此剑已成通灵,你且试试手感。”
墨尘深吸一口气,单手握上剑柄。
就在五指合拢的刹那,剑身赤纹大盛,一股灼热气流顺臂而上,与他丹田内的火灵根水乳交融。
重剑轻颤,发出愉悦的清鸣,竟似与他血脉相连。
“果然是好剑!”墨尘忍不住赞道。
老匠人抚掌大笑:“赤霄剑,好名字!”他压低声音,“此剑尚有一桩妙处:若遇冰系招式,剑中火灵自生感应,便可使用合击技,威力倍增。”
墨尘耳根微热,郑重收剑入鞘,赤霄剑在鞘中仍发出细微嗡鸣。
老匠人将烟杆在鞋底磕了磕,望着渐沉的暮色:“小子,这剑往后就跟你了。”他粗糙的手掌轻抚剑匣,“送你句话,赤霄出匣时,莫忘锻铁人。”
墨尘整衣正冠,朝老匠人深深一揖:“剑魄承自前辈手,此恩如师永铭心。”
老人哈哈大笑,眼角的皱纹像绽开的菊花。
夜晚,墨尘回到小院,却见墨浅倚着门框,看着兄长背上的巨剑,眸中泛起涟漪般的异彩。
“哥,这剑…”
“陈师傅打的。”墨尘轻抚剑身赤纹,“雪璃姑娘帮了不少。”
墨浅指尖抚过剑脊,向往道:“真好啊,我也想要一把好剑。”
墨尘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戒:“这是娘亲留下的储物戒。你灵涡属性与娘同源,里边的心法和剑器,合该由你继承。”
墨浅接过戒指,神识探入后,泪珠倏地滑落。
她摩挲着戒面上熟悉的云纹,忽然仰起脸:“哥,若你得到绝世功法,会先给雪璃姐姐,还是给我?”
夜风卷着落叶打过石阶。墨尘望着妹妹执拗的样子,轻叹:“首先我没有,其次我不知道。”
“我不管!”墨浅扯住兄长衣袖,“非要选一个呢?”
“浅儿,我……”
话未说完,墨浅忽然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褪去血色,周身气息如同被搅乱的池水,剧烈波动起来。
墨尘心头一紧,再顾不得其他,立刻扶着她转身在床榻边坐下。
情况紧急,他指尖轻颤,却仍果断地解开了她后背的衣带。
素白的外衫顺着光滑的肩头滑落,露出一片如玉般光洁的脊背,在跳跃的烛光下泛着光。
他迅速收敛心神,摒除杂念,依循方丈所授法门,在妹妹身后盘膝坐定。
他深吸一口气,丹田内赤阳灵力缓缓流转,双掌泛起温润的赤色光晕,稳稳地贴附在她背心的 “灵台” 与 “至阳” 两处大穴之上。
精纯温和的纯阳之力,如暖流般徐徐渡入墨浅经脉,努力抚平四处冲撞的紊乱灵气。肌肤相触之处,传来异常清晰的温热与细腻触感。
墨尘紧闭双眼全力运功,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墨浅抿紧嘴唇,纯阳火灵力在经脉中游走的灼热感,让她不自觉地绷紧了脊背。
那热流时而如温泉浸润,时而似烈阳灼烧,在她光洁的肌肤上泛起薄红。
“哥…”她细微颤抖道,“像有火在血管里流淌…”
墨尘闻声将掌心稍稍撤离半寸,放缓灵力输出:“忍一忍,这是在化开药毒。”
月光偏移时,淡红色的脉络纹路自墨浅背上渐渐浮现,正是被纯阳灵力激活的经脉灵纹。
随着最后一股浊气从指尖逼出,她终于脱力向前倾倒,被墨尘及时扶住。
“睡吧。”他为墨浅盖上了被子。
墨尘第三次为妹妹疏导灵力时,墨浅忽然轻“咦”一声。
“哥,你今日的灵力似乎格外浑厚温润?”
墨尘缓缓收功,拭去额间细汗:“前日在武馆练剑时,不知不觉便突破了关隘。”他掌心腾起一道凝实的赤芒,“如今已是灵修二境。”
墨浅感到些许高兴,眼底却又掠过几分黯然:“哥进步真快,记得当初还是我先凝聚的灵涡。”她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如今却…”
“浅儿。”墨尘轻轻按住妹妹单薄的肩膀,“你心脉受损才耽误修行。待痊愈之后,以你的天赋,定能后来居上。”
墨浅望着兄长坚定的眼神,终于展颜一笑:“那说好了,待我病好,定要追上你的境界。”
“那再好不过了。”
暮色渐浓,烛火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墨尘第三次为妹妹疏导灵力时,墨浅忽然轻“咦”一声。
“哥,你今日的灵力似乎格外浑厚温润?”
墨尘缓缓收功,拭去额间细汗:“前日在武馆练剑时,不知不觉便突破了关隘。”他掌心腾起一道凝实的赤芒,“如今已是灵修二境。”
墨浅苍白的脸上刚露出欣慰,眼底却掠过一丝黯然:“哥进步真快…记得当初还是我先凝聚的灵涡…”她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如今却…”
“浅儿。”墨尘轻轻按住妹妹单薄的肩膀,“你心脉受损才耽误修行。待痊愈之后,以你的金灵根天赋,定能后来居上。”
墨浅望着兄长坚定的眼神,终于展颜一笑:“那说好了,待我病好,定要追上你的境界。”
“好,浅儿定能做到的。”墨尘为她掖好被角。
数日后的子夜,薄云遮蔽着清幽明月。
墨浅正在榻上浅眠,忽闻窗纸破裂之声。三道黑影如鬼魅般潜入。她惊觉起身,赤足踏过冰凉的地板,踉踉跄跄地逃向院中。
“来人!”她连忙呼喊着,但夜风吞没了她的声音。
三名黑衣人呈合围之势,缓缓逼近,刀刃在夜色里泛着幽光。
墨浅咬牙催动金灵之力,却觉心脉如被冰锥刺穿,剧痛让她险些跪倒在地。
就在寒光及体的瞬间,一道赤芒破窗而至!
“铛!”
为首的黑衣人如遭重击,兵刃脱手,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墨尘,心中骇然。
墨尘挥舞着重刃,剑势如燎原之火,不过三招两式,两人已命丧当场。
他剑尖轻挑,精准点在最后一人气海穴上,封住其修为。
“说!”赤霄剑冰冷的剑锋紧贴黑衣人咽喉,“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咬紧牙关,眼神闪烁,竟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墨尘眼中怒火升腾,剑锋微微压下,一缕鲜血顺着对方脖颈滑落。“好!骨头挺硬!”
他手腕一抖,剑尖灵巧地划破对方衣襟,露出胸膛。赤霄剑炙热的剑身缓缓贴上皮肤,发出“嗤嗤”轻响,空气中顿时弥漫开皮肉焦糊的气味。
“是…是云丹师!”黑衣人终于崩溃,颤声哀求,“饶命,少侠饶命。”
墨浅听到这个名字,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子微微发抖。被当成玩物一样的黑暗记忆,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
墨尘手腕一沉,赤霄剑划过一道炽热的弧线,终结了这场夜袭。院中重归寂静,只余晚风吹拂。
“没事了。”他还剑入鞘,转身扶住妹妹轻颤的肩膀,掌心传来温厚的暖意,“有哥在。”
墨尘将妹妹扶回房中,掌心渡去温厚灵力。在绣榻边守候良久,直到她呼吸渐匀,才轻轻起身。
“哥要去哪儿?”墨浅慌忙拉住他的衣袖。
“去清理虫豸的痕迹。”他温声安抚,墨浅松开手,小声叮嘱:“快点回来,我有话想跟你说。”
……
墨尘推门回来,在妹妹床边坐下。墨浅往里面挪了挪,伸手从床头矮几上端起一杯温水:“哥,先喝口水吧。”
他接过陶杯一饮而尽,喉结随着吞咽轻轻滚动。墨浅这才就着兄长的手,小口抿了抿另一杯水。
“哥,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
“好,哥今晚就在这儿陪你。”
月光透过窗纸,照见床头两只并排的陶杯,水面还泛着细微的涟漪。“哥还记得吗?那天青玄门的长老说我不堪大用,那么多人都看着…”
墨尘握住妹妹冰凉的手:“等你好起来,就去找更好的宗门。”
“我不想去什么宗门了。”墨浅转过头来看他,“就想永远跟在哥身边。”
“不要任性。”墨尘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前些天是谁说要追上我的境界?修行之路还长着呢。”
“我在哥身边也一样能修炼啊。”墨浅不服气地嘟囔。
“胡闹。”墨尘眉头微皱,“没有师父指点,没有修炼资源,这条路有多难走你知道吗?”
墨浅见他神色不悦,也提高了声音:“那哥呢?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
墨尘一时语塞,目光闪躲:“我…已经有师父了。”
“是雪璃姐姐吗?”墨浅立刻追问。
墨尘有点头晕,又吞吞吐吐道:“是……”
墨浅眼里泛起几分感伤,“看来哥,你还更爱雪璃姐姐。”
“浅儿!”
“哥,你不用解释。”她抬起头,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如果可以,雪璃姐姐做大的,我做小的,也好。”
墨尘脑子里“嗡”的一声,只觉血一下冲到头顶,嗓音发哑:“你受了惊吓,净说胡话。”
墨浅却固执地抓住他的手,掌心滚烫:“哥,我没胡说。我是认真的。”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之前跟你说云逸那些事,其实我还瞒了很多。”
“我的身子,他看光了,也摸过。”她的话像刀子,一下一下剜在墨尘心口,“他带我去过很多地方,让我看那些交欢性爱的场面。一开始我羞得想死,后来……后来我竟然习惯了。只要看见那些,我就浑身发热,瘙痒难耐,像着了火。”
“他本想把我献给宁逍,换一桩大前程。那天我醉得不省人事,再醒来,就看见你站在我面前。”
墨浅说到这里,终于抬眼看他,眼底一片潮湿,:“云逸说我天生就是骚婊子……也许他没说错。”
墨尘胸口像被巨石压住,呼吸甚是不畅。
他想开口斥责,想把那些肮脏的话从她嘴里连根拔掉,可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可这时,一股诡异的热意从腹间升腾而起,顺着经脉一路烧到四肢百骸,让他额角青筋直跳。
他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盯着妹妹:“我喝的水……你下药了?”
墨浅没有否认。烛火下,她眼底的情欲像烈火点燃的湖面,波光潋滟。
墨浅掀开被子,站起身来,薄薄的月光从窗棂漏进来,落在她身上,织成一层银纱。
她穿着一件几乎透明的月白抹胸,薄如蝉翼的纱料紧贴着肌肤,胸前两粒蓓蕾早已挺立,在纱料下胀得通红,顶端渗出细小的水珠,将纱料洇出深色痕迹。
抹胸下缘只到肋骨,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腰肢。
再往下,是一条同料的透明亵裤,上面绣着几朵浅金色的海棠。
花瓣半开未开,在月光下透出粉嫩的颜色。
一双纯白的长条丝质罗袜包裹着双腿,袜口用极细的金线绣着缠枝莲纹,勒得腿肉微微陷进去。
墨尘此时难以置信地看着墨浅,“墨浅,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衣服……”她低低地笑,指尖勾住抹胸边缘一拉,纱料应声滑落寸许,露出半边雪腻的乳肉,“是我偷偷买的。那天看了他们交合,我躲在巷子口,脸红得像火烧,可又挪不开脚。我就在想,有一天,我也要穿成这样,给最爱的人看。”
墨尘觉得口干舌燥:“你刚刚…不是这样穿的。”
她抬眼,湿漉漉的眸子直直望进他眼底,“在你出去后,我才换上的。”
说罢,她整个人凑上前,膝盖抵在他腿间,罗袜包裹的小腿蹭过他的膝盖。她贴近他耳廓,吐气如兰,热气拂过耳畔:“哥,要了我,好吗?”
墨尘连忙深呼吸,克制住不断上涌的邪念,“不行,浅儿,我们是兄妹,我不能害了你。”说着踉踉跄跄地往门外走去。
当他走到门口时,却听到墨浅苦着喊道:“墨尘!你只要敢出去,我就去找云逸!”
墨尘的脚僵在半空,像被无形的锁链猛地拽住。
他缓缓回头,看见墨浅半跪在床上,罗袜勒得腿根泛出浅红,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锦被上,却偏偏倔强地昂起下巴。
“你这又是何苦呢?”墨尘情欲难耐,不断地拷问着他的羞耻心,增加他的负罪感。
墨尘被她拽到床上,半推半就地脱下了衣服裤子。
衣衫散落,露出常年练剑磨砺出的精壮胸膛,汗水顺着肌肉沟壑滑下。
裤子褪到膝弯,那根早已昂扬的阳具猛地弹了出来,青筋盘绕,龟头胀得紫红,顶端渗出晶莹的液体,尺寸骇人,粗长得几乎与她小臂相当,根部一圈深色毛发衬得它愈发狰狞,像一柄蓄势待发的重剑。
他闭上眼,痛心地对墨浅道:“浅儿,你会后悔的。”
墨浅却冷笑一声,缓缓摇头。她哭得梨花带雨,显得楚楚可怜,“哥,你不知道,我考虑了多久。”
墨浅颤声道:“哪怕以后我遇到心爱之人,我也不会为今日的决定而后悔,若往后我不幸遭受凌辱,今日更是我的幸运。”
话音未落,墨尘眼底最后一抹清明彻底碎裂。他猛地扣住她后脑,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纵情深吻。
唇瓣相撞的瞬间,像烈火遇上干柴。
墨尘笨拙却急切地撬开她的齿关,舌尖探进去,却不知该如何继续,只是胡乱扫过她的上颚。
墨浅轻笑一声,主动将柔软的小舌送过去,勾住他的,轻轻一卷,带着他慢慢吮吸。
津液在唇齿间来回交换,发出黏腻的水声。
她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指尖插进他后颈的发根,轻轻往自己怀里按,教他该怎么加深这个吻。
良久,唇分,一缕银丝还牵在两人之间。墨尘喘得厉害,耳根通红。墨浅用指腹抹去他唇角的水渍,“哥,别急,我教你。”
她牵起他的手,覆在自己胸前。
薄纱早已滑落,两团雪腻毫无遮掩地颤着。
墨浅握住他的手腕,带着他慢慢揉捏,指腹掠过乳尖时,她故意轻喘一声:“这里……要轻一点,再用舌头。”
墨尘喉结滚动,低头含住那颗早已挺立的葡萄。
牙齿笨拙地一碾,力道重得让墨浅“嘶”了一声。
她却笑着按住他的后脑:“轻一点,慢慢舔。”
墨尘舌尖绕着乳晕打转,发出湿漉漉的水声。
粗糙的掌心包住另一个乳房,指缝间溢出软肉。
墨浅被吮得乳尖发麻,乳白色的汁液顺着乳孔细细淌出,她弓起腰,把自己送得更近:“对,就是这样,再吸一下……”
“哥,好痒。”
墨尘喉咙里滚出低哑的闷哼,另一只手迟疑着探到她腿间。
透明亵裤湿得能拧出水,紧贴着鼓胀的阴阜,勾勒出肥美的轮廓。
他指尖发抖,隔着布料轻轻一按,墨浅立刻抖了一下。
“湿成这样……”
他勾住亵裤边缘,手指微微用力,“嗤啦”一声,湿透的薄纱被撕成两片,彻底散开,露出底下早已充血肿胀的秘处。
花瓣湿亮,中间细小的入口一张一合,吐出晶莹的蜜液,顺着股沟滑到锦被上,洇出一小片深色水痕。
“哥,你躺下。”她声音发颤,指尖推了推他的胸膛,“我……我坐上来。”
墨尘呼吸一滞,耳根通红。
他虽没真正碰过女子,却也知晓大概。
此刻被妹妹这样盯着,心口烧得发疼,还是往后躺倒。
锦被陷下去一块,露出紧绷的腹肌和极粗的巨物。
墨浅膝行上前,罗袜在锦被上擦出细微的沙沙声。
她跨坐在他腰侧,膝盖压住他的髋骨,罗袜的蕾丝边缘蹭过他滚烫的皮肤。
她一手扶住那根巨物,一手撑在他胸口,慢慢抬起臀龟头抵在入口,烫得她指尖发颤。她咬着唇,缓缓下沉。
“嘶!”刚挤进一点,墨浅便倒抽一口冷气,眉头紧紧皱起。
她的甬道紧得惊人,死死箍住入侵的巨物。
墨尘也不由地闷哼一声,“浅儿,”他轻声呼唤,双手扣住她腰肢,“慢一点,别逞强。”
墨浅却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没事,哥,我可以的。”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往下沉。
“啊!”撕裂般的剧痛瞬间炸开,墨浅尖叫一声,整个人往前扑去。墨尘猛地坐起,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很疼吗?别动了。”
墨浅哭得一抽一抽,双手死死掐住他后背,指甲掐进肉里,在他背上划出数道鲜红的划痕,血珠顺着脊背滚落。
她疼得浑身发抖,腿根绷得笔直,罗袜顶端的蕾丝勒进腿肉,陷出一圈深红。
巨物只进去一半,便被那紧窄的处女甬道死死卡住。
墨尘腰眼发麻,却不敢再动。
他的肉棒尺寸实在太过骇人,而她又紧得像从未被触碰过的玉门,层层媚肉死死绞着,“疼,好疼!”墨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额头抵着他肩窝,“哥,太大了,进不来。”
墨尘心口像被刀剜,抱着她轻轻拍背,“别怕,哥在这儿,不进去了,好不好?”
可墨浅却固执地摇头,“不!我可以的。哥,我忍得住……”
她颤抖着抬起臀,又缓缓坐下去。
每往下沉一分,都像撕裂一层皮肉。
墨尘低吼一声,双手托住她臀丘,帮她一点点往下送。
终于,在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里,整根巨物硬生生挤了进去,龟头重重撞上最深处软肉,顶得她小腹鼓起明显的轮廓。
“破了。”温热的处子鲜血顺着交合处汹涌而出,瞬间染红了身下雪白的锦被,触目惊心。
墨浅伸手捧住他的脸:“不疼了哥,完全进来了,好满。”
她颤抖着扭了扭腰,罗袜包裹的脚踝交叉在他腰后,带着他轻轻抽送。每动一下,都带出大股蜜液和鲜红的血丝,染得两人交合处一片狼藉。
“哥,动吧。”她吻住他的唇,“浅儿,都是你的了。”
起初他还克制,只敢浅浅抽送,龟头每退出半截,便被紧窄的甬道死死吸住,再缓缓顶回去。
“哥,再快一点。”墨浅渴求地催促道。
墨尘喉头发紧,低吼一声,掐住她腰肢的力道骤然加重。
“啪!啪!啪!”
肉体相撞的脆响连成一片,像暴雨砸在瓦上。
每次拔出,都带出大股蜜液与血丝,阳具上沾满白沫;再狠狠顶入,撞得她臀肉泛起层层波浪,罗袜滑到脚踝,雪白腿肉被撞得通红。
墨浅被顶得不住往前爬,却被他捞回,逼她挺直腰迎合。
“哥,停下,让浅儿休息会儿。”墨浅香汗淋漓,不住地喘息道。
“好。”墨尘腰胯猛地一顿,巨物深深埋在她体内不动,只剩滚烫的龟头抵着最深处,一跳一跳地搏动。
温热的甬道紧紧裹着他,像不肯放他离开。
墨浅缓了好一会儿,才侧过脸,湿漉漉的眸子望着他,声音轻得像耳语:“哥,你和雪璃姐姐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
墨尘耳根瞬间烧得通红:“我和雪璃……没这样。”
“那有没有肌肤之亲?”墨浅咬了咬唇,脑子里却闪过顾雪璃浑身只剩薄薄亵衣亵裤,雪肤若隐若现,呼吸间胸口起伏,差点让他当场失控。
“那也没有。”墨尘窘迫道,“浅儿,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墨浅却笑了起来,像只偷腥的小猫:“那得加油啊,雪璃姐姐那么厉害,追求者肯定多,可不能让她被别人抢了去。”
“浅儿,别胡说。”墨尘皱眉,沉重道:“雪璃是我的师父,应当尊重。”
他如今已亲手撕碎兄妹之防,若再逾师徒之礼,道德那根弦便彻底崩断,想到此处,他心口一阵钝痛,她缓了片刻,忽然侧过身,湿漉漉的眸子望着他,“哥,我们换个姿势,你到后面去怎么样?”
墨尘喉结滚动,抱起她汗湿的身子。墨浅顺势翻身,趴跪在榻上,腰肢塌下去,臀丘高高翘起,雪白的腿肉上还留着方才被撞出的红印。
墨尘呼吸一滞,跪到她身后,双手扣住腰窝。
巨物再次抵上那处早已红肿的入口,龟头一挤进去,墨浅便“呜”地一声,把脸埋进枕头里,臀却迎合着往后送。
墨尘腰胯稳而狠地往前推进。整根没入时,墨浅尖叫一声,十指死死扣住床单,腿根绷得笔直。
“啪!”
第一下撞得她往前一冲,墨尘扣紧她腰肢,又稳又重地往回拉。
“啪!啪!啪!”
节奏比方才更沉更块,每一次都顶到最深处,龟头碾过那块软肉,撞得她小腹鼓起又落下。
蜜液被捣得四溅,顺着大腿内侧滑到膝弯,在锦被上洇出大片湿痕。
“啪!啪!啪!啪!”
撞击声越来越急,像狂风卷着暴雨砸在屋脊。
墨浅叫声越来越高,欢愉而舒适地交合着,这时甬道猛地绞紧,整个人往前一弓,阴精喷涌而出,腿根剧烈抽搐,脚趾蜷成一团。
她喘得急促,急忙跟上他的节奏。
墨尘低吼一声,动作骤然加快,“啪!啪!啪!啪!啪!”
每一下都撞得她臀肉泛起层层波浪,蜜液被捣得四溅,沿着大腿内侧滑到膝弯。
“哈啊,哈啊啊啊啊……”墨浅在这如同暴风骤雨地打桩抽插中,不禁发出了阵阵娇喘。
却无心地催化着墨尘的情欲,使得墨尘动作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用力。
终于,他猛地俯身,胸膛紧贴她汗湿的背脊,滚烫的唇贴在她耳后,声音低哑得像从喉咙深处挤出:
“浅儿,哥要射了……”
墨浅固执地点头:“射进来,哥,都射进来。”
墨尘腰眼一麻,再也忍不住,巨物狠狠顶到最深处,龟头死死抵住穴口,滚烫的精液一股股喷射而出,猛地灌进她体内。
“嗯啊!”墨浅尖叫一声,甬道剧烈痉挛,阴精喷涌而出,和精液混在一起,烫得她浑身发抖,打不住颤栗。
他射得极多,浓稠的精液一股接一股,灌得她小腹微微鼓起,像被灌满的玉壶。
墨尘射完最后一股,才哑着嗓子低喘,额头抵着她汗湿的肩窝,巨物还埋在她体内,轻轻跳动,像不肯退场。
温热的精液混着蜜液和残留的血丝,从交合处缓缓溢出,顺着她大腿内侧滑下,在锦被上洇出大片湿痕,和那滩处子鲜血融成一片,触目惊心。
墨浅精疲力尽,竟然直接趴下睡着了。
墨尘轻手轻脚地躺下,将她赤裸的身子揽进怀里。墨浅呼吸均匀绵长,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泪珠,嘴角却微微翘着,像做了什么好梦。
他低头吻了吻她汗湿的额角,也阖上眼,沉沉睡去。
暮春时节,山间草木青翠,墨浅的心脉日渐好转,苍白的脸颊也染上了淡淡桃色。
这日清晨,她练完剑后,额角微汗,忽然拽住墨尘的衣袖,“哥,我好像要突破了!”
她手腕一翻,剑锋轻吟,金灵之力如清泉般在她周身流转,“心脉再无阻塞,如今已是一境后期。”
墨尘愣了愣,随即笑开,揉了揉她发顶:“这是大好事,浅儿!”
墨浅却忽然红了脸,目光飘忽,声音越来越小:“其实……那夜云雨过后,灵力运转反倒顺畅了许多。”
墨尘耳根瞬间烧得通红,咳了一声,赶紧岔开话题:“浅儿,听说过不久后玉泉宗会来咱们镇上收徒,不如去试试?”
“哥,这事不急吧?”墨浅眨眨眼,明显在拖延。
墨尘认真道:“我看你天赋极佳,若不抓住机会,错过了玉泉宗这等大门派,以后想拜入可就难了。况且……”他顿了顿,“有宗门庇护,也省得我总担心你。”
墨浅犹豫了一会,还是点头道:“那,听哥的。”她踮脚凑近他耳边,“不过哥得陪我一起去,不然我一个人害怕。”
墨尘无奈失笑,“好,哥陪你去。”
……
云逸近来寝食难安。
他派出的黑衣探子去了墨尘家,却一直没有回音,像是彻底断了联系。那夜黑衣女子身上散出的寒气,至今让他背脊发凉。
好几天过去,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生怕顾雪璃随时杀上门来。夜里只要风声稍大,他就惊醒,满头冷汗。
为了保命,他决定回云家老宅躲一躲。
夜色浓重,镇外小路冷清,只有几盏昏黄灯笼挂在路边,风一吹就晃。
云逸不敢惊动旁人,只牵出一匹快马,带了点银两和衣物,趁着天黑出了城门。
马蹄踏在土路上,声音闷响。过了城门不远,便是一片竹林,黑影重重,月光从竹叶缝隙漏下来,斑驳一片。
云逸正低头催马快走,前方却忽然多了一个人。
那人穿黑袍,背了一柄巨剑,月光从竹叶缝隙漏下,完全看不清他的脸,他一动不动站在路中央,双脚并拢,巨剑斜背,像一堵黑色的墙,把狭窄的土路堵死。
马蹄声戛然而止,马儿不安地刨了刨前蹄,喷出白气。云逸攥紧缰绳,手心瞬间渗出冷汗。
云逸心里发虚,怕不是那黑衣女子派过来的人。他语气一软:“这位兄弟,我有急事赶路,若有得罪之处,还望高抬贵手,多多包涵。”
黑衣人声音冰冷,“云逸!你今日走不了!”
云逸脸色一僵,随即听出声音,阴郁害怕瞬间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轻松与倨傲。
他冷笑一声,挺直了腰杆,斜眼打量着对方:“墨尘?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废物。”
他啐了一口,“识相的就赶紧滚!要不是那女人护着你,我早把你妹妹搞到手,当着你的面给她开苞插穴!”
话音落地的瞬间,竹林里的风忽然停了。月光下,黑衣人缓缓抬头,露出一张熟悉但又可怕的脸,正是墨尘。
他背上的赤霄剑轻颤,剑鸣如龙吟。
“你再说一遍。”
云逸看到墨尘眼里红得发黑的杀意,心里猛地一咯噔。
换作往常,他早把这废物踩在脚下碾碎,可今晚不知怎的,总觉得后背发凉。
或许他背后有那神秘黑衣女子,正在某个角落看着他。
想到这儿,他咽了口唾沫,再不敢多说一句废话,双手猛抖缰绳,狠狠一夹马腹,胯下骏马吃痛,长嘶一声,撒腿就往墨尘身上冲去。
墨尘抬手抽出赤霄剑。
剑光如赤色惊鸿,迎着奔马只一闪。
“咔嚓!”
马腿齐根而断,骏马嘶鸣着翻倒,尘土飞扬。云逸反应极快,在马身倾倒的瞬间借力跃起,凌空翻身,稳稳落在三丈之外。
墨尘看出了他的慌乱,缓缓开口道:“你很慌?大概是害怕雪璃。我告诉你,她已经走了。你这种人渣,还不配让她亲自动手。”
云逸愣了一瞬,随即掩面大笑,他猛地抖开折扇,“啪”一声脆响,扇面展开,月光下扇骨与扇边寒光闪烁,冷森森地泛着青光。
“墨尘!你算什么东西?就凭你,也敢说我?”
“就凭我能杀你!”
云逸笑声陡然止住,脸色扭曲,折扇“唰”地一合,“好!墨尘,你疯了!想死,今日我便成全你!”
云逸轻摇折扇,扇面流转着淡金色光华,身形如风般向墨尘掠去。墨尘横握赤霄巨剑,剑身泛起微弱的赤色光芒,在竹影间若隐若现。
折扇与巨剑,这两件截然不同的兵器在竹林间轰然相撞,激起刺耳的金铁交鸣。扇面的金光与剑身的赤芒相互撕扯,震得四周竹叶纷飞如雨。
墨尘脑海中回想起之前在妖兽森林内,石猛手持环首刀时的惨败模样。
他立刻压下以力破巧的冲动,赤霄巨剑看似势大力沉地横扫,却在即将触敌时骤然回撤三分,剑锋始终护住周身要害。
云逸数次想借力打力,都被这沉稳的剑势所阻。
墨尘不进反退,巨剑在地上划出半圆,卷起碎石尘土,逼得云逸侧身闪避,活动空间又被削去一尺。
“该死!”云逸暗骂一声,折扇虚点下盘,随即扇子往上径直刺向心口。
墨尘不慌不忙,巨剑精准地将其格挡。
“叮叮”两声,金线尽数没入剑身,连晃都未晃一下。
墨尘始终沉默,剑势却如潮水般绵密。
每一剑都算准云逸的退路,每一式都留足余力。
重剑带起的劲风刮得人脸生疼,云逸的衣角被剑气撕开一道裂口,再偏半寸就要见血。
竹林空地越来越小,断竹在四周堆成囚笼。云逸额头见汗,在招式较量中已完全落入下风。
“你倒是让我意外!”云逸持扇的手不受控制地阵阵发抖,他不敢再与墨尘短兵相接。
遂突然后撤,他手腕轻抖,扇缘倏地吐出三道金线,直取墨尘眉心、咽喉、心口。
“这片竹林,就是你的埋骨之地!”墨尘重剑回旋,赤霄剑在身前舞成一道光轮,金线撞在剑幕上迸溅出点点星火。
“铛铛铛!”
连绵脆响中,墨尘被震得连退三步,虎口发麻。
“狂妄,我云逸的命,还轮不到你来取!”云逸愤怒吼道,扇面金纹骤亮,化作九道金羽破空袭来。
墨尘不敢怠慢,赤霄剑突然迸发灼热剑气。
剑锋划过地面掀起漫天竹叶,火灵之力灌注其中,枯叶瞬间燃成赤色箭雨,与金羽在空中轰然相撞。
“轰!”
爆裂的气浪将四周青竹尽数摧折。此时云逸已经气喘吁吁,反观墨尘却呼吸平稳,若云逸是二境修为,此时墨尘已经赢了,可惜他是三境。
“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实力!”
云逸厉喝一声,折扇悬停胸前,扇叶竟一分为五,化作五把寒光凛冽的匕首。匕首在空中颤动,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
云逸五指猛然张开,五把匕首应声激射,破空之声尖锐刺耳。匕首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从不同角度封死了墨尘的所有退路。
墨尘手持赤霄巨剑悍然插入地面,双手急速结印。剑身赤芒大盛,一道凝实的火焰屏障骤然升起,将他周身护住。
“嗤嗤嗤——”
匕首撞在屏障上,激起阵阵涟漪,火星四溅。然而其中两把匕首竟穿透了屏障,虽去势稍减,仍直逼墨尘面门。
墨尘侧身闪避,一把匕首擦着他的手臂飞过,留下一道血痕。另一把则被他用剑柄格开,震得他手臂发麻。
“没用的,墨尘!”云逸狂笑,“这‘分光化影’之术,岂是你这粗浅屏障能挡?”
他手指翻飞,五把匕首在空中回转,再次蓄势待发。
必须近身。墨尘心念电转。
他猛地拔出赤霄,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射出,竟是迎着五把匕首直扑云逸!
“自寻死路!”云逸狞笑,五指疾点,五道寒光如同拥有生命般,不再分散攻击,而是首尾相连,化作一道金色流光,接连轰击在赤霄巨剑的同一位置!
“铛!!!”
第一击,火星迸溅,墨尘冲锋的身形猛地一滞。
“铛!!!”
第二击,赤霄剑身的赤芒剧烈摇曳。
“铛!!!”
第三击、第四击、第五击!
连续不断的狂暴冲击尽数倾泻在剑身之上,震耳欲聩的金铁交鸣声响彻竹林。
墨尘双臂剧颤,虎口迸裂,鲜血瞬间染红剑柄,赤霄剑上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
他凭借着一股意志,竟硬生生顶着五连击的恐怖冲击,冲到了云逸面前!
“垂死挣扎!”云逸嗤笑,面对当头斩下的赤霄巨剑,竟不闪不避,周身瞬间绽放出凝实的金色护体屏障。
巨剑轰然斩落在屏障之上!然而,经过五把匕首的连续削弱,这一剑已是强弩之末。屏障金光流转,纹丝不动,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墨尘持剑的手臂因脱力而微微颤抖。
云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神轻蔑,他身后的五把匕首已然回转,在他头顶上方悬浮、旋转,刃尖直指墨尘,嗡鸣震耳。
“现在,”云逸慢条斯理地开口,“你还能如何?”
墨尘空出左手,赤阳灵焰凝成火拳,一拳轰在金色屏障上。
“咚!”
金光纹丝不动。
他眯起眼,指向墨尘胯下,“你放心,你死后,你妹妹墨浅,我会把她剥光了卖到醉仙楼当婊子,让她天天张腿接客,伺候几十个男人,干到她哭着求饶。”
“还有你所说的雪璃,我会让她跪在我身下,含住我的肉棒,舔到我射她满嘴,再从后面猛干她骚穴,干到她浪叫着求我射进去,射满她子宫。”
云逸纯粹陶醉在幻想中的淫邪里,却听到墨尘冰冷的声音在身前响起:“你可曾见过,火焰中绽放的冰花?”
话音未落,他染血的左手骤然握紧,那枚一直紧握在掌心的冰魄化雪珠应声而碎。(伏笔见第二章)
“咔!”
冰魄化雪珠碎裂的瞬间,一股刺骨寒意自墨尘掌心炸开,化作漫天细碎冰晶,逆着夜风席卷而出。
竹林里的温度骤降,地面草叶瞬间结霜,月光映在冰晶上,反射出幽蓝冷芒。
他周身金色护体灵光首当其冲,“咔咔”作响,表面凝出一层薄霜,灵光流转顿时迟滞。
“咔啦!”下一瞬,金色屏障布满裂纹,像蛛网般炸开,碎成漫天金屑。
云逸的得意戛然而止。
“这是?”云逸大惊失色,尚未反应过来,冰晶已贴面而来。
“嘶啦!”他脸颊被划出一道血痕,鲜血还未渗出便凝成冰珠。
墨尘并没有放过这次绝佳的机会,只见他右手单持赤霄,精纯的火灵力凝聚其上,剑身呈现赤红色。
“烈火斩!”
他一步踏前,赤霄高高举起,火光暴涨映射出云逸惊恐害怕的脸色。
剑锋裹着炽烈赤焰,划破夜空,直劈云逸头顶。空气被高温撕裂,发出尖锐爆鸣,沿途冰晶瞬间汽化,化作滚滚白雾。
“云逸受死!”赤焰剑锋落下。
“轰!”
赤霄巨剑裹挟烈火,重重劈在他胸口。
“呜哇!”
云逸闷哼一声,胸骨塌陷,鲜血狂喷,整个人像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断三根碗口粗的竹子,才重重摔进泥地,砸出一个深坑。
云逸气息将绝,灵力枯竭,匕首瞬间失控,“叮”地一声轻响,重新拼合为折扇,扇面银丝暗纹,扇骨乌青,静静落在泥地里。
他趴在泥里,胸口塌陷,肋骨断茬刺穿衣衫。
血从口鼻汩汩涌出,染红了半边脸,呼吸只剩一丝细若游丝的颤动,奄奄一息。
弥留之际,他浑浊的眼中仍是难以置信,明明胜券在握,为何瞬息之间形势逆转?
直到脑海中闪过雪璃的身影,他才恍然大悟。
他又笑了,露出被鲜血染红的牙齿,“你最后还是借用了那女人的力量,你就是个废物,你不配赢我!”
墨尘冷若寒冰道:“无妨,你终归要死。”
“为什么?”他气息微弱地质问,“我明明承诺过要救你妹妹,你为何要恩将仇报?”
“在她心脉留下药毒,又声称天下唯你能治他经脉之疾,好一个医者仁心。”
“你不懂,我的行医之道,为毒为药,我能把握住。”
“你和墨浅说会派许多高手护我周全,可我进入云雾镇,他们就在那里等我了。”
云逸又猛然咳出几口鲜血,惨笑道:“你既然猜到了,还算不傻。”
“下辈子,做个好人。”
云逸的右手无力垂落,双眼缓缓闭上,最后一丝生机也随之消散。
墨尘强撑着伤痕累累的身躯,确认云逸已死。
为免后患,他仔细处理了现场。
在收拾遗物时,他发现了那柄优品中阶灵武折扇,以及储物戒中琳琅满目的金银财宝、珍稀丹药和灵草。
握着这些价值连城的战利品,墨尘不禁轻叹。难怪那么多修炼者沉溺于杀人越货的勾当,只是心术不正之人,又如何在修行路上走得长远?
……
当墨尘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小院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晨雾尚未散尽,他一眼就看见了那趴在石桌旁的纤瘦身影。
墨浅趴在石桌上睡了一夜,发梢和肩头都沾染了清晨的露水,在熹微的晨光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听到脚步声,她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抬起头的瞬间,布满血丝的眼睛下带着明显的青黑,却在看清来人后骤然亮起。
“哥!”她哽咽着急忙起身,却险些绊倒,“你去哪儿了?一整夜都没回来!”说着就要扑过来抱住他。
墨尘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强忍着周身伤口的刺痛,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去和别人聊了些事情,忘记时间了。”
“浅儿先回屋好好歇息,”他侧身挡住自己染血的左臂,“哥哥去准备早食。”
墨浅揉着惺忪睡眼,在米香中踱进灶房。她靠在门框上,小鼻子轻轻抽动:“哥,你身上怎么有股药味?”
墨尘正往粥里撒盐的手微微一顿:“昨夜喝酒时不慎打翻药酒,沾了一身。”
“可你右肩的动作不太对劲。”她歪着头,睡乱的发丝贴在脸颊,“每次抬手都只抬到一半。”
“年纪大了,胳膊容易酸。”他转身去取碗筷,借着动作避开妹妹探究的目光。
墨浅却突然上前拉住他左袖:“那这个血点是怎么回事?”袖口处,一个深褐色的血渍赫然映入眼帘。
墨尘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路上遇到宰牲的摊贩,不小心溅到的。”
“哥。”墨浅的声音突然哽咽,“你从来不会夜不归宿的。昨晚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灶膛里柴火噼啪作响,粥在锅里咕嘟冒泡。墨尘望着妹妹泛红的眼眶,终是软了下来:“不过是遇上些小麻烦,都已经解决了。”
“可你答应过不会瞒我的!”
墨尘轻叹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等吃过早饭,哥哥慢慢说给你听。现在,能先去摆碗筷吗?”
“好的,哥。”墨浅迅速摆好了碗筷,却怔怔地看着墨尘。
墨尘无奈,只能轻叹一声,“浅儿。往后云逸,都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墨浅听到后小脸煞白,结合墨尘身上的伤,她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墨浅的身体晃了一下,她猛地伸手捂住嘴,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滚落。
“哥,你怎么能?”她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上前死死抓住他的衣袖,像是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你怎么能一个人去找他!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她说不下去了,整个人被巨大的、迟来的恐惧淹没。那个恶魔死了固然好,但为此赔上哥哥的性命,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承受的。
墨浅端着温水与伤药回来时,脸上已不见泪痕,“哥,你坐下,脱下衣服,我看看你的伤。”
墨尘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模样,终是妥协,依言坐下,小心地将染血的外袍与内衫褪至腰间。
古铜色的脊背与臂膀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数十道狰狞的伤口。有些只是皮肉翻卷的划痕,有些却是很深。
“别看。”他下意识想拉起衣衫。
“要看。”
她先从最浅的伤口开始清理。微凉的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过每一道伤痕。
“疼吗?”
“不疼。”
“骗人。”她哽咽着反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仔细包扎着最深的几道伤口,“以后不许这样了,不能再一个人去冒险。至少要告诉我,让我和你一起。”
“知道了。”墨尘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温柔的笑意,“我们家的浅儿,真是一个好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