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歌沉默良久,终于轻声道:公子为何对我这般好?
苏河笑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伸手,穿过窗棂轻轻握住莹歌的手指,给我个机会,可好?
莹歌没有抽回手。月光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仿佛镀了一层银边。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木鱼响。苏河猛地回头:有人来了。二小姐保重,明日我再来看你。
他匆匆离去,莹歌却仍立在窗前,手指上残留的温度久久不散。
就在她准备关窗时,余光瞥见院墙处一道灰色身影——慧寂和尚静静站在那里,眉间朱砂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莹歌倒吸一口冷气,慌忙关紧窗户。再透过窗纸往外看时,那和尚已不见踪影。
一夜无眠。次日清晨,紫桐急匆匆跑来:小姐,不好了!大小姐悬梁自尽了!
莹歌大惊:什么?
幸好被丫鬟及时发现。紫桐拍着胸口,现在府里乱成一团,主母哭喊着要见官,说有人逼死她女儿。
莹歌心知这是主母的伎俩,冷笑道:她舍得让采桦死?不过是做给国公府看罢了。
果然,不多时便有婆子来传话,说主母请二小姐过去一趟。
主母房中,采桦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脖子上赫然一道勒痕。主母双眼红肿,一见莹歌便厉声道:你这孽障!看你把你姐姐逼成什么样了!
莹歌不卑不亢:姐姐自寻短见,与我何干?
你还狡辩!主母拍案而起,若不是你勾引苏公子,采桦怎会…
主母此言差矣。
莹歌冷冷道,莹歌本在旧宅,是主母将莹歌接来,庆祝大姐订婚之喜。
如今苏二公子退婚,亦不是莹歌的错,我不过是站在那里而已,可曾做过任何出格的举动?
主母没想到这个向来忍气吞声的二小姐竟然说出这番话,而且眉眼一改往日柔和,有乃母之风。
主母心中本对莹歌生母有愧,气势顿时矮了三分:即便苏公子看上了你,于礼你也该拒绝……
可莹歌也很喜欢这门亲事呢。
莹歌打断她,唇角微弯,我与大姐不管是谁嫁过去,对赵府而言都是好事。
主母为何一意阻拦?
难道真的是因为大姐是主母亲生,而我并非亲生的缘故吗?
主母噎住,脸上阵青阵白。
下人来报:国公府送来了新拟的婚贴,说是婚期已定,下月初八。还额外送了八箱聘礼。
主母瞪大眼睛。采桦翻了翻眼皮,晕死过去。
八月初八,天还未亮,赵府已灯火通明。
莹歌坐在铜镜前,任凭喜娘在她脸上涂脂抹粉。镜中的少女凤冠霞帔,眉如远山,唇若涂朱,美得几乎不真实。
二小姐真真是天仙下凡。喜娘啧啧称赞,难怪苏二公子一见倾心。
莹歌勉强扯了扯嘴角。自那日苏河改婚契后,主母与采桦明里暗里没少使绊子。若非国公府派了侍卫日夜守护,她恐怕早已意外身亡。
小姐别动。紫桐小心翼翼地为她戴上最后一支金钗,听说国公府今日来了上百人的迎亲队伍,连老太君都亲自来了呢。
莹歌心头微动。苏河曾说过,老太君最是疼他,能劳动她老人家亲自迎亲,可见重视程度。
吉时到,喜乐喧天。莹歌蒙着盖头,由喜娘搀扶着走向花轿。路过主母时,她听见一声极轻的冷笑:小贱人,别高兴得太早。
莹歌脚步微顿,没有理会。
花轿起行,莹歌悄悄掀起盖头一角,透过轿帘缝隙往外看。
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迎亲队伍最前方,苏河一身大红喜服,骑在高头大马上,俊朗非凡。
似是感应到她的目光,苏河突然回头,冲花轿微微一笑。那笑容温暖明亮,驱散了莹歌心中些许阴霾。
国公府正门大开,宾客如云。莹歌下轿时,一只温暖的手稳稳扶住了她——是苏河。
别怕。他在她耳边轻声道,有我在。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莹歌鼻尖一酸。多久了,自从娘亲去世,再没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拜堂仪式在正厅举行。老太君端坐主位,慈爱地看着这对新人。莹歌注意到,慧寂和尚竟也站在宾客之中,位置还颇为靠前。
一拜天地!
莹歌与苏河齐齐下拜。起身时,她余光瞥见慧寂手中念珠泛着诡异的光泽,口中似在默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