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睁开眼,姜晓神清气爽地起床,生病的痛苦已经消弭,她享用完夹着水果馅料的面包,早餐吃完就一门心思等待母亲每日的探望,自从奥里斯西走后,姜晓每天过得都有些提心吊胆。
奥里斯西的到访让她头疼,为自己多舛的命运感到一丝无可奈何,得到重生却要时刻提心吊胆阿努比斯出现夺走她的生命,既然奥里斯西可以变成一只猫咪来接近她,那么阿努比斯应该也有这样的能力,于是她警惕一切动物接近她,总是把窗户关得死死的。
她时常听见半夜有东西撞窗的动静。
尼罗河盛产鳄鱼,而她也没有胆子去吻或者接受一只鳄鱼吻她。
思考完的片刻后妇人到来,今天她穿了一件鹅黄的丝绸长裙,脸上描着眉毛和眼影,她身上有着几乎熏人的浓烈香氛,像一块行走的蜂蜜糖。
姜晓来到这里开始闻到最多的就是蜂蜜的味道。
她上来就抱住了姜晓,满脸心疼地唤着“以西多路是”,她温暖的怀抱让大病初愈的姜晓几乎想哭,眷恋而含糊喊她“妈妈”,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里母亲给了她太多她不该得到的疼爱,她卑鄙地窃取属于曾经的“以西多路是”的母爱。
姜晓夜深人静身体心灵双重低沉的时候也唾弃自己享受着本不属于她的好,这恬不知耻的模样令人不齿,可是、可是……
可是她已经一无所有,她在这个世界空无一物,也许她还有这身份高贵的身体,当她听着从未听过的语言的时候仍然是无比彷徨。
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被发现怎么办?
她到底是谁,姜晓还是“以西多路是”?
扪心自问就无比惶恐,如果被严刑逼问呢?
只有在母亲那里,她一开始就被接纳,她能像雏鸟一般紧紧靠着母亲,用最敏感的面部皮肤感受母亲的温度,不管脸上蹭上油膏,蜂蜜甜腻的香味在近距离下厚重地发苦,有脱水晒干植物的苦涩味道。
姜晓觉得此刻是真实的,她在这个世界最深沉的锚点就在这瞬间。
她愿意永远做母亲的女儿,她内心微弱的声音蛊惑她,那就让她成为母亲真正的女儿吧,让她们的命运连起来吧。
她眼角泪珠的划痕干涸在脸上,盐渍的味道还没尝到已经断流。
母亲抱着她环顾四周寻找,姜晓抬起头一头雾水地望着母亲的脸,她低声温柔地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这里,边走边高声喊:“哈普阿蒙!哈普阿蒙!”
姜晓觉得她在找人,不过母亲走后也带走了房内的侍女,留下姜晓一个人,她起床在房间四处找,在床尾发现一个蜷坐着的小男孩。
小男孩脸型又十分圆润有肉很是可爱,眼窝深邃,有着棕色的鬈发,他正以一种难以言说的令姜晓十分诧异不解的抗拒神情与她对视。
对着出现在她房间里的小孩,姜晓不敢主动上前,她试着把他哄出来,于是半蹲着对他伸出手对他发出友善的微笑,想要把他牵起来,他盯着姜晓的动作却连连退后,扭身爬起来绕着开姜晓就逃,姜晓抓都抓不住,小正太身高才到姜晓的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和活泼好动的孩子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她眼睁睁看着他马上就要跑远,脑中灵光一闪大喊:“哈普阿蒙!”
他回头看了一眼,脚步没停溜得飞快。
看来他就是母亲想要找的人,姜晓叹了口气,如果他是跟着母亲来的,那和姜晓必然认识了,不是陌生人关系也不好,以后和哈普阿蒙的相处可能会有不少摩擦。
哎,到底都是什么事?抓瞎魂穿到这里,哪怕她是个历史学爱好者也行啊,可是她又不是,她就是一个普通人。
没有掌握过除了英语外的第二门语言,没有精通过埃及的历史,浅薄的知识除了九年义务教育和上网刷点小视频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非要说埃及史的话,她也就知道个经典埃及宣传少女漫画的主人公拉美西斯二世和被后人污蔑的埃及艳后,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克利奥帕特拉七世,末代埃及女法老。
这些外国名字都是中文音译,姜晓觉得倒是可以问问这两个人名,但是她又不懂母亲说的是什么语言,穿越了变成文盲这件事让她有些淡淡的绝望。
掌握英语已经很痛苦了,如果还要学埃及的象形文字那对于姜晓来说还是太残忍了。
古埃及语发音早已丢失,作为四大文明里断代的问名之一,唯有考古和残留的遗迹才能给予后世人只言片语,接露过去的古埃及人到底在用什么语言、工具,有什么样的信仰和观念,每天过着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所以当她穿越以来的第一次外出的时候她掀开帘子仔细观察外外面的居民,他们和姜晓想象得不太一样,他们贩卖丰富的蔬菜水果,世界各地的奇珍和品种丰富的香料。
她那天晚上望向窗外的港口停泊着许多船只,灯塔堡垒亮着灯,不仔细看几乎和现代生活无异。
大多数房屋也是泥砖糊成的,高大的椰枣树无处不在,整座城堡陷入沼泽般的绿洲里,往来的行人还能看见剃光头男女,他们的皮肤并非黝黑发亮,而像是经历过沙漠暴晒的健康麦色、蜜色。
此地是尼罗河的入海口,北边应该就是地中海,河带来的珍贵的绿洲是给埃及神赐的礼物。
风沙频起,淹没走过的足印,沙拉拉的声音一响起姜晓就放下帘子。
她连他们要去哪都听不懂,只记得母亲说的时候表情还严肃,说完了之后又一脸怜惜地抚摸姜晓的脸。
那也是姜晓第一次见到母亲要处理很多政务,就像一国之主一样,她不是一个作为挂件的妻子或贵族夫人,而是实打实拥有政权的共治者。
这让她想起其实很多国家历史上都有非常灿烂而鼎盛的女王统治时期,那些人女人统治着属于自己的王国乃至帝国。
所以“以西多路是”还是个王女?毕竟埃及还是有女法老的先例,这让姜晓顿压力倍增。
轿子停下,一行人来到了一座方形的神庙前,花岗岩上刻着象形文字和彩色的浮雕,象形文字姜晓看不懂,但是一些埃及动物小人和简笔画她还是能看懂,至于解读壁画还是有些困难。
母亲带他们直走深入神庙内,路上很少转弯,这期间不停有人朝她点头致意或施以问候,母亲一一回复,大多数空间都不是密封的,甚至鲜少有天顶,墙有几米高,但远达不到填满圆柱的高度,阳光会在不同时辰以不同的角度透过圆柱的间隙,大片大片金灿灿的光打在建筑上被无情切分成简单几何,他们行过人间的太阳的余晖,又走进无尽的阴影,周而复始,没有尽头一般。
那些眼花缭乱的石刻图形讲述的故事一页一页路过,又一步一步抛在脑后遗忘。
有人驻足抬头观察,有人低语对话,他们停留在这里,被姜晓一行人落在后面。
这座神庙是那么眼熟,好像姜晓来这里的第一晚做得梦的场景,梦中的建筑和现实的神庙如此相似。
她想起梦中那座神庙,也想起那个看不清脸的男人,他炙热的感情不借助任何外物工具就能入侵她所有知觉,几乎燃烧她的血管,放肆的感情不加掩饰,也不想克制。
他们就这样经过天井,经过水池,经过陈列着上百跟高矮不一的石柱的大厅后终于抵达目的地。
这一路有时安静异常,有时有人声低声交谈,有时有不停走动的学者一样的人物,存放书籍一类的册子和羊皮卷的书架充满了来时的庙宇内。
这里简直就是书痴的天堂,相信唯有隶属于神这座神庙内才会被供奉如此多的书卷。
小房间有一位披散着银白色羊毛卷长发的老学者在等待着母亲,他们攀谈起来,然后姜晓就被推到老学者面前,他微笑,姜晓也跟着微笑,他字正腔圆地说了一串话,可惜姜晓只能听懂“伊西多鲁斯”这一串单词,和她的名字很像。
老学者对着茫然的姜晓用和母亲同款的怜爱表情摸了摸她的头。
姜晓就这样住在了这座有着图书馆功能的神庙里。
她开始跟着老学者学习一门新的语言,那竟然不是简笔画一般的象形文字,而是姜晓在数学中曾经经常使用的字母,希腊单词。
天哪!奥西里斯!这到底是历史哪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