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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芙放下手中的咖啡，即使是用餐，她的双手仍戴着一双浅咖色的桑蚕丝手套。
窗外，阳光透过薄雾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琉璃般的海水自她的眼睛流淌进焦枯的过去。
眼泪无声流淌，她垂眸看向自己的双手。
深夜，刚刚服下安眠药的伊芙忽然听见一阵悦耳的歌声，歌声空灵而悠扬，仿佛来自远古海洋的呼唤般拨动她迟缓的神经。
是幻觉吗？伊芙独自在走廊里行走，安眠药逐渐被胃酸溶解，她感到困倦。
甲板上，身着碧色长衫的少年坐在栏杆上歌唱，海藻般的卷曲长发垂落腰间，赤裸的双脚在空中摇摆。
少年的面容如人偶坯子般精致而中性，他看见接近的伊芙，停下歌唱，歪头问她：“你是来找我的吗？”他说话时的声音是介于男女之间，完全的中性。
语调平缓，听不出任何的好奇。
伊芙注意到甲板上再无他人，没人会看到她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画面。
“是的，你的歌声很好听，好像海浪的精灵在维纳斯诞生时咏唱的曲调，我可以继续听你歌唱吗？”
他露出一个拟人的笑容，向伊芙伸手：“要和我一起来吗？”
伊芙怔在原地，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少年脚踩在栏杆上，双臂张开，轻盈一跃，仰面跳进海里。
慢了几拍的伊芙上前，只看见一条墨绿色的颀长鱼尾荡开水波，消失不见。
我……想自杀吗？
两日后的夜晚，难以入眠的伊芙再度服下安眠药，她围着披肩坐在露台的藤椅上，盯着海面发呆。
一尾墨绿色的人鱼在视野里闪过。
不久，耳边再度传来美妙的歌声。
她循着声音来到甲板，依旧是那个位置，那个少年。
伊芙坐到旁边的太阳椅上，少年面无表情地问她：“你又来找我做什么？”
“你的歌声很好听，”伊芙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你上次为什么要跳下去？”
“你看见了不是吗？”他注视着伊芙的眼睛仿佛黑洞般幽深，“我是人鱼。”
“我知道，可我不是，人类不能在水里呼吸。”
人鱼少年的眼睛转了转，像是在思考。
“你喜欢珍珠吗？”
“一般喜欢，”伊芙神色有些疲惫，“你喜欢珍珠吗？”
人鱼只听懂了喜欢两个字，他摘下手腕的珍珠手链，送给伊芙，“和我来吧，我可以送你更多这样的珍珠。”
伊芙轻笑，她觉得自己幻想中的少年天真而缺乏常识，“你为什么希望我和你一起？”语调温和，像是在哄一个孩子。
“我喜欢你的皮肤，像是丝绸。”
“丝绸，很漂亮的布料，你很喜欢丝绸吗？”伊芙笑着，但她的眼睛透着倦意和哀伤。
“嗯，它是很好的画布。”少年不懂人类的情绪，单纯地回答。
“好厉害呀，你还会画画。”
“是的，我会，”少年戴回珠链，盯着伊芙裸露的脖颈，“我很喜欢它的触感，在上面画出的东西好像活过来的一样。”
伊芙怜爱地看着他，“真想看看你的画是什么样，下次带给我看看好吗？”
少年思考了一下，“可以。”
伊芙眉眼弯弯，露出温柔的笑，“那我们约好了下次见，我也会带礼物给你的。”
少年面无表情地审视她许久，没有回答。他沉默着跳回海里，消失不见。
虽然是幻觉，但也是个可爱的孩子。只是……丝绸般的皮肤吗？
伊芙望着自己仍戴着手套的手，神色哀伤。
三日后的深夜，伊芙犹豫片刻，服下安眠药，和少年在甲板重逢。
少年交给她一幅描绘海底世界的奇诡画卷，“送你。”
伊芙送给他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条巴洛克珍珠编织而成的手链和一包彩色的糖果。
“这个是糖果，可以吃的，尝尝看。”伊芙剥开糖衣，放到少年手上。
少年含着糖果，眼睛一亮。
“你喜欢就好，”伊芙疲惫地笑了笑，“我叫伊芙，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伊诺。”
“很高兴认识你，伊诺，”她咳嗽了两声，“我要回去休息了，下次见，伊诺。”
次日清晨，伊芙盯着桌上的画卷，神色惊慌。
房门被敲响，侍应生送来早餐。
伊芙对他说道：“放到桌上就好，可以请你把旁边的画卷递给我吗？”
她接过侍应生递来的画卷，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缓缓打开它。
不是幻觉……
身体骤然感到一股凉意，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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